夜幕沉沉,燈火幽靜。
梁錦羨跪在潮溼的青石板上,微涼的水漬透過衣裳布料浸入他身體裡、骨縫中。
分明才是仲夏之夜,他卻覺得刺骨的寒,而臉上並未顯露半分。
過了許久,大門開啟,一人負手走出來站在高階上盯著他。
“捨得回來了?”
梁錦羨沒說話。
“我還以為,你不想認我這個父親了!”信國公聲音沉沉壓下去,眸子裡滿是不悅。
梁錦羨跪得筆直:“兒子任父親責罰!”
信國公冷嗤:“你眼裡若還有我這個父親就不該揹著我偷偷去昌國。”
“你去昌國做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早就死了!”信國公厲聲:“即便找到又如何?難不成我梁家還能認她?”
夜色寂靜,屋簷下的雨一滴一滴地落入水缸,發出輕微的聲響。
“你最好明白如今的一切是誰給你的。”信國公目光冰涼:“你是聰明人,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別犯糊塗。”
“是,兒子明白。”
瞧見他膝蓋下滲出絲絲縷縷的紅,信國公淡漠覷了兩眼,揮袖道:“下去吧,尋大夫給你看看。”
“是,多謝父親!”
大門一關,隔絕了亮堂的光線,庭院裡又昏暗下來。
小廝扶起梁錦羨,只見他站起身又差點跌下去。
“哎.....世子爺小心。”小廝忙用肩膀架起他。
梁錦羨今兒夜裡才回府,一回來顧不及其他,帶著渾身的傷跪在正院。
信國公早就知道他來了,卻遲遲不露面,直到梁錦羨跪了半個時辰,他才披衣出門。
梁錦羨清楚,他這是過關了。
在他去昌國的行程被人透露給信國公時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遭。回來的路上即便不被人刺殺,他也會找人刺殺自己。畢竟,沒有什麼比一身傷更能消信國公的氣。
回到自己的屋子,梁錦羨揮退小廝。
小廝問:“世子爺,要不要小的去請大夫?”
“不必,打盆水來。”
“是。”小廝出門。
梁錦羨艱難地解開外袍,又把染了血的中衣脫下。
肩後露出一道未癒合的傷口,那裡正是弓弩所傷。原本上過藥,但經過今晚,又溢位些鮮血來。
很快,小廝端盆進來,就見梁錦羨站在鏡子前,自己幫自己解紗布。
“出去吧。”他開口。
小廝立即低頭出去,並關好門。
梁錦羨擰了塊乾淨的帕子把肩上的血跡擦乾淨,然後拉開抽屜。抽屜裡全是瓶瓶罐罐,他挑了隻黑色的,倒出藥粉灑在傷口上。
許是藥粉刺激,他閉眼忍耐了會,額頭微微冒汗。
片刻,那股疼痛感散去,才繼續包紮。
這種事他做得熟稔,何須請大夫?畢竟小時候他就是這麼過來的,早已不當回事。
做完這些,他回到桌邊寫信。須臾,手指在桌面上長短敲了兩下,一名黑衣人悄然進來。
“世子爺。”他跪在跟前。
梁錦羨把信遞給他:“儘快送去北邊,另外......”
他淺色的眸子映著點陰鷙的笑:“叫西竺好好查內鬼,我要知道是誰把訊息透露給信國公。查到了不必帶來見我,挑斷手筋腳筋截了他舌頭曬七天再死。”
“是。”黑衣人打了個寒顫,領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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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立夏在廚房裡跟著莊綰忙前忙後。
這些日子以來她彷彿開啟了新世界大門,對吃食很是感興趣,儼然從一個女護衛變成了吃貨,對於給莊綰打下手很是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