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宮。
“再過幾日便是元宵了,適才劉總管來問元宵宴可要備鍋子,娘娘還在歇息,老奴便自作主張打劉總管先回去,晚些......”
“不必了。”太后半靠著金絲軟枕,長散在軟枕上,卸了臉上沉重的妝容,倒是顯露出一張較為年輕的臉。
說起來,太后也不過三十多的年紀,因保養得宜,肌膚白嫩也跟二十多的女子一樣。只不過平日打扮老成,故而看著年紀重了些。
“我現在哪有心思去設宴,今年的元宵宴不辦了。”她說。
“可往年元宵命婦們都要入宮為娘娘祈福,今年就這麼取消會否不妥?”老嬤嬤說。
“有何不妥?外頭如今怎麼聲討哀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那些個命婦為我祈福?屆時別看哀家笑話就好了。”
“您是太后,誰人敢笑話您。”
“哼。”太后冷笑,不語。
過了會,外頭有人高喊:“皇上駕到!”
兩人對視了眼,老嬤嬤立馬道:“老奴出去相迎。”
“老奴恭迎皇上!”
老嬤嬤匍匐在地上,以臉磕地久久不起。
皇上停下腳步:“母后可醒了?”
老嬤嬤沒說話,倒是肩膀先顫抖起來,緊接著抬起一張淚眼盈盈的臉:“皇上啊,您總算是肯來見太后娘娘了。娘娘早就醒了,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等皇上來。”
聞言,皇上大步入內,果真見太后被人扶著坐起。
他頓了頓,規矩地行了一禮:“母后。”
太后側過身子,挺直脊背,不看他。
氣氛些許僵硬。
這時,老嬤嬤慌忙爬進殿相勸:“娘娘這是何苦呢?您盼著皇上來,如今皇上來了又何必慪氣。這可是您懷胎十月千辛萬苦生下來的骨肉,血親之情濃於水,再怎麼,娘娘跟皇上是母子,母子哪有隔夜仇的?您快看看吧,皇上孝順,來探望您了。”
須臾,她又爬到皇帝腳下:“老奴今日就算拼了命不要也得把心裡話說出來。太后娘娘這些天實在不容易,雖心中有氣可心裡卻是惦念著您的。旁的不說,前兩日病得吐了血也瞞著沒讓人告訴皇上,就怕皇上擔憂。可這事即便太后娘娘打死奴婢,奴婢也要告訴皇上。太后娘娘苦哇,許多事看著不得人心,卻竟是為皇上好的,皇上英明神武,什麼誤會是不能解的呢!”
“你這個多嘴的老虔婆!快出去!”
說罷,太后別過臉去,揩了揩眼角。
皇上聽了這番話,只低頭沉默。過了會,開口問:“母后身子好些了?”
老嬤嬤一喜,當即悄悄地退出殿外。
永寧殿前的雪已經掃得乾乾淨淨,老嬤嬤站在臺階上望了會天,低聲道:“這天總算是要晴了。”
端茶的小內侍不懂,也望了望天:“乾孃,兒子瞧著跟前兩日沒什麼兩樣啊。”
老嬤嬤啐他:“你能瞧出什麼,待你也像乾孃一樣在宮裡待上半輩子,這宮裡 的天便也能猜個七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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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兩個月,皇上再次踏入永寧宮,這個訊息頓時從宮裡飛出來。
信國公府,承恩侯匆匆進書房,急得嘴巴冒泡。
“聽說皇上去探望太后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慌什麼?”信國公正在看信箋,眉頭也未蹙。
“怎能不急?”承恩侯坐下,連茶都沒來得及飲一口:“聽說京兆府找到了那對被壓死的祖孫,仵作驗過了,那對祖孫早在佛像倒塌前就已經死了。這擺明了佛像倒塌的事漏洞百出,對咱們可不利。”
說起這事,他心頭納悶:“這次崇安寺的事是讓何人辦的?怎麼辦得這般糊塗?”
信國公放下信箋,坐回去:“崇安寺的事很古怪,有人察覺了我們的謀劃在其中搗鬼。”
“誰?”
“具體是誰還不知。”
“那我們該怎麼辦?”承恩侯問:“聽說皇上還去了永寧宮,這麼看來,皇上肯定心軟了。若他站在太后那一邊,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了?”
信國公冷笑一聲:“我看倒未必。”
“怎麼說?”
“賀州的案子事關梁家,自然要有梁家的人來承擔。”信國公道:“不是我,就是太后。”
“你也說不是你就是太后,可現在皇上跟太后關係緩和,又怎麼會把太后推出來?”
“但你別忘了,閩州倭寇的戰事皇上還得依靠我。你說,在這個節骨眼,皇上會站誰?”
“可閩州的戰事不是打得差不多了嗎?”
“若我讓它繼續打下去呢?”信國公道。
聞言,承恩侯猛地抬眼:“你的意思是......還會再次起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