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好的書本交給洛遇之,他又認識一些走商,讓他們直接送到別的地方的書局裡,這樣雖然要少一點銀子,但數量不少,賺得也很多,讓原本被掏空的洛家,得以修養。
在這期間,為了表達自己對青璃的重視,程昭陽倒是來了好幾次。
青璃一如之前一般,一邊說著理解他的困難,一邊貶低羞辱他,順便再威逼一番,連番敲打。
唬得程昭陽每次回去腦海裡都浮現著自己做的壞事曝光的場景,即使心中再不願,還是咬著牙關從家裡又弄來了幾兩銀子給她。
等回到家裡,面對的就是熊氏和程月兒的黑臉,程昭陽又清醒過來,無比後悔。
“這洛氏有毒,每次去見她,我都特別心虛。”程昭陽很慌,這陣子因為賊匪的事被數次提起,晚上他做夢都會夢到事情被拆穿,他被打板子的事,因著他瘸腿,妻子覺得他騙婚不要他,他娘給他娶妻也沒人願意嫁,說他無用。
無數次程昭陽從夢中驚醒,滿身冷汗,彷彿當初那件事的陰影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自從洛氏生病,盼春被賣,家中亂糟糟的,他又因擔心受怕夜不能寐,倒是瘦了不少,反而讓坊間對他的嘲諷淡了一些。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青璃每次和他見面,都故意引導和貶低,一次次說下來,造成心理暗示讓他越發自我懷疑。
只是因著兩人相處時間不多,這種暗示要不是他自己心中有鬼,會無限放大,效果很微弱。
不過他的訴苦對熊氏和程月兒來說,是一點感受不到的,兩人只心疼給出去的銀子。
熊氏厲聲道:“你心虛就要拿銀子給她,那我們怎麼辦?老大,你不能只顧著洛氏,萬一她就這樣病個一兩年,豈不是要將咱家掏空了?”
熊氏也沒想到女兒這一下直接將老大媳婦弄成藥罐子,但也能理解,春日的池水那得多涼啊,經常有人落水被救起來,沒幾天就去了。
老大媳婦身體瞧著也不壯實,成了個病秧子正常。
可理解歸理解,她心痛給出去的銀子啊!
程昭陽自然也想過這樣的情況,但他做賊心虛,糾結之下,抹了把臉無奈道:“可是娘,你說怎麼辦才好?”
此時程月兒並不在場,母子倆關門說話,他也就直說了:“我要真做絕了,洛家本就有些懷疑,肯定能猜到了當初賊匪的事是我策劃的,那不是完了?”
熊氏憋悶的看著兒子,心頭生出幾分對老大的嫌棄,自從兩年多前娶了洛青璃,她就再沒如此憋悶過。
家裡銀子只見進來不見出去,沒了銀子張嘴一說,洛氏就會主動去孃家要錢。
現在成了這幅境地,到底是親生兒子,她也不能說完全不顧他的安慰,只能恨聲道:“月兒太不懂事了,要是她不鬧,那洛氏不還好好的?”
程昭陽也怨,可那是親妹妹,他能怎麼著,只能說:“待會兒老二應該就回來,咱們再商量一下,你別老跟我鬧,我也知道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的。”
熊氏黑著臉點頭,嘟囔道:“這洛氏怎麼不乾脆病死算了,救什麼救?實在不行你躲出去,去郡縣那邊找個活,洛家總不能找到那邊去吧?”
程昭陽微動,可想起妻子的模樣,心中那殘存的一點感情又有些捨不得,沒有說話。
好在沒一會兒,程昭華就回來了。
郡縣一個月一次假期,下午不上課,他們這樣住得遠的人能在天黑之前趕回去。
以往程昭華一回來迎接他的都是噴香的美食,這一次面對的卻是亂糟糟無人打理的院子,沒有熱飯熱菜,只有略顯憋悶凝重的氛圍。
程昭華性子溫和,比程昭陽更加俊俏的一張臉笑起來十分多情,常年讀書很少曬太陽,他面板也白皙,身高中等身材卻有些瘦,顯露出幾分瘦高的感覺來。
他一進屋,就見廚房狼狽做飯的程月兒,眉頭皺了皺:“娘和大哥呢?”
“在屋裡說話呢。”程月兒沒好氣的撇嘴,沒了盼春,家裡的活只有她和娘做,但問題是她一點都不想做啊!
程昭華得了答案,一點沒耽擱,直接過去,推開房門,母親和大哥帶著幾分驚喜的眼神看過來,他立馬明白,微微蹙眉:“出事了?”
“咳!”程昭陽還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開口又不知如何說。
熊氏可不管這些,急切的拉著老二說:“你快過來跟你哥出出主意,你說他做的什麼事啊……”
熊氏三兩下將程昭陽之前做的事說了,接著又說起如今騎虎難下的情況。
要是知道洛氏身體這麼弱,早知道拿了銀子就夠了,何必再娶這個人呢?
聽程昭華看向大哥,平日裡一直尊敬這位大哥,要不是他,自己也沒辦法去郡縣,此時聽聞內情,眼眸瞪大,難以置信。
程昭陽面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作為老大,他一向照顧弟弟妹妹,誰知如今捅出簍子需要人幫忙,就顯得十分氣弱。
程昭陽乾笑道:“老二,你想想看有什麼辦法?這事他們鬧大了,要是暴露出來,我就完了啊。”
程昭華抿了抿唇,他確實比程昭陽聰明,洛遇之能舉薦他去郡縣,沒點能力,那邊也不要人的。
再加上他會結交人脈,從程家拿的銀子,自然也不是白花的,雖然震驚於大哥做的事,但短短時間他就想好對策,沉聲道:“莫慌,這件事並沒有大哥你想的危險。”
程昭陽當即心中一安:“你快說怎麼辦?”
程昭華微微一笑:“不用怎麼辦,大嫂的藥錢咱們也不用負擔,只一口咬死沒錢就成。”
“這……”程昭陽不放心,正要反駁。
程昭華又道:“我在郡縣那邊結識了衙門的師爺,這位師爺很得縣令信任,只要洛家找不到那賊匪,那位師爺就不會讓縣令判你有罪,大哥,你覺得洛家能抓到那賊匪嗎?”
程昭陽大喜過望,激動的拉著弟弟的手:“你可說的真的?你認識縣令的師爺?”
鎮上和郡縣是兩個概念,一個是大家自發落戶的地方,僅僅有一亭長帶著兩個幫手負責這裡的安危,偶爾有衙門的人過來巡查。
但郡縣是縣令直接管轄的範圍,能結交師爺,危機感一下子減少了。
程昭華勾唇,有些自得的笑了:“那是自然。”
程昭陽拍著胸脯落座,慌亂的心臟此時一片淡定,熊氏更激動得不行:“哎喲,我兒就是有出息,這回看洛家怎麼辦,最好咱們直接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