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化學院辦公室。
高佩蘭面前站著一對兒面色蠟黃,穿著破舊軍綠色大衣的農村夫妻還有他們的女兒,同時,在這對兒中年夫妻的身旁,一個頗有姿色的中年女人正愁眉苦臉抱著她襁褓裡剛出生的孩子掩面哭泣。
這樣的陣仗讓高佩蘭很是頭大,她參加工作這麼久也沒見過這樣來勢洶洶的一家人,一個不謹慎可能就是一場鬧劇,到時候被院裡領導知道了,鐵定要扣她的錢。
“大哥大姐,要不先喝杯水,坐下來慢慢談。”高佩蘭給幾人用一次性杯子泡了茶葉,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中年夫妻裡的男人首先接過茶水,但還沒放進嘴裡,就被身邊的女人猛地把杯子用手打掉:“喝什麼喝!事情沒解決前這裡的一滴水我們都不喝!”
“我這不是渴了……”男人尷尬地舔了舔嘴唇,小聲嘟噥。
女人直接惡狠狠瞪了他一眼,男人便向後瑟縮了一步,再也不敢出來頂嘴。
剛泡好的茶倒在地上,浸溼了一大片地板,溼噠噠看得人心煩。
高佩蘭在學生面前說一不二慣了,哪裡受過這種氣,當時臉色就不太好看。
她繃著張臉:“不喝放在桌上就行。”
“哎呦,你還不樂意了,告訴你們,你們這種學校,只懂得教書不懂得育人,培養出一大堆白眼兒狼,我恨不得把這杯水倒你們校門口的牌子上!”女人牙尖嘴利,半點兒虧都不肯吃,把高佩蘭當成出氣筒一樣指著鼻子罵。
高佩蘭久居高校,面對的環境都很單純,哪裡遇到過這種潑婦,氣得鼻子都快歪了:“你說話要講事實證據,不能血口噴人。”
女人冷笑了一聲:“呵呵,你以為我沒證據嗎?我說話都是有證據才肯說的。就你們學校培養出來的學生,吞了家裡幾千萬的拆遷款現在裝消失,可憐我這弟媳婦兒剛生了孩子,連奶粉都買不起,你說是不是白眼狼,是不是你們學校的責任?”
“這是你們自己的家事,跟學校有什麼關係?”高佩蘭聽完心裡更窩火了,也顧不得自己會不會扣工資,直接屁股往椅子上一坐,“以後這種事建議找警察或者法院。”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
“我公事公辦,想投訴我的話請自便。”
“我,我……”姜二嬸到底沒什麼文化,平時在村裡都是靠嗓門得理不饒人,遇到這種局面登時舉足無措起來,她不得不推了一把同自己一起進門的林秋:“你也說句話啊,傻站著幹什麼?”
林秋正抹眼淚呢,眼看著姜二嬸敗下陣來,姜二叔又是個不中用的,知道自己再不開口,這次可能就會無功而返,於是咬了咬牙,抱著孩子走到高佩蘭面前,低聲下氣:“這位老師,請你原諒我哥和嬸子,他們也是一片好心,看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才過來替我找回公道。”
高佩蘭高冷的哼了一聲,還是沒有扭頭。
“老師,求求您了,幫我們找一找姜玥吧,我們現在誰都聯絡不上她。”林秋嗓音裡帶著哭腔,這還不夠,又暗自掐了自己懷裡的孩子一把,頓時,嬰兒的哭聲響徹整間辦公室。
眼看著辦公室裡的其他人全都抬起頭來,高佩蘭坐不住了:“你剛剛說你要找誰?”
“姜玥,不知道是哪一級的,但現在在唸大學。”林秋面露喜色。
“什麼,姜玥?”
高佩蘭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眼前一亮。
最近一段時間,她在姜玥的身上可沒少受氣。先是孫倩倩那個事兒,高佩蘭想敲打敲打姜玥,結果反被姜玥錄音;後來還是孫倩倩來找自己,去院裡舉報姜玥不符合獎學金標準,誰知姜玥給院裡捐了一百萬,當時就把她堵得啞口無言。
她還說,這個姜玥哪裡來的那麼多錢。
原來是吞了家裡的拆遷款啊!
高佩蘭以前看過姜玥的戶籍,知道姜玥是帝都郊區人,再加上剛剛姜二嬸控訴學校的時候說,姜玥拿了幾千萬補償款……高佩蘭忍不住眼紅了,她研究生畢業以後工作這麼多年,在帝都連個廁所都買不起。
“姜玥這個學生在學校裡的表現確實不怎麼好,經常頂撞師長。”高佩蘭咳嗽了兩聲,面不改色說著虧心話,然後,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對她剛剛嫌棄的姜二叔姜二嬸和林秋笑容滿面:“大叔大嬸兒,你們彆著急,我現在就給你們聯絡姜玥,讓她過來把話說清楚。”
“真的嗎?”姜二嬸喜形於色,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是真的,我就是姜玥的輔導員,我要對她負責任的。”高佩蘭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並且為表誠心,當即就拿出手機準備給姜玥撥號。
正在這時,院辦公室的門卻又被推開了。
一個年輕的女老師帶著一對兒和姜二叔姜二嬸差不多年紀也差不多打扮的夫妻走了進來,不同的是,這對兒夫妻手上領的是個兒子,而姜二叔姜二嬸帶的則是女兒。
“這是……”高佩蘭笑容僵在臉上。
帶人過來的年輕老師面露為難:“高老師,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我學生的家長想見你們院的一個學生。”
年輕老師其實並不想滿足這對兒夫妻的無理要求。
可惜,他們在院辦公室裡大吵大鬧,又是哭又是要上吊的,院長髮話了,讓無論如何趕緊把這對兒瘟神送走。
“今天怎麼這麼多家長。”
高佩蘭撇了撇嘴,還有一句心裡話沒說出來:還都是農村的。
“你們要找誰?”礙於年輕老師的面子,高佩蘭並沒有直接拒絕。
那對兒夫妻竟異口同聲:“找姜玥!”
哈?怎麼又是找姜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