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一怔,“你個女娃娃,能成什麼事。”,他嘟囔了一句,雖說話還是不好聽,但卻能看得出是在嘴硬,這茶樓可以說是宋先生一輩子的心血,也是孟禾鳶邁出的第一步,她不想就這麼半途而廢,便說:“宋先生,我說的是真的,我做這茶樓的東家,您繼續幹,同樣還請您指點著,我也好學著上手。”
瞧著宋先生沒說話,孟禾鳶便說:“不急,您且好好考慮,若想清楚了便來永定侯府尋我。”
馬車上,春緹忿忿:“那宋老頭分明瞧不上姑娘,姑娘還對他這般客氣。”
“他既瞧不上,待我成了東家他便能瞧得上了。”孟禾鳶說笑道,春緹聞言捂著嘴吃吃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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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營帳
糧草被燒,營帳一片狼藉,周遭的不少營帳也都被牽連,燒的焦黑,呼延遲勃然大怒,處置了不少人,主帳前血流成河,眾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
賀蘭珣伏在中間,繃緊的脊背昭示著內心的不安,呼延遲神色陰鷙,“賀蘭大人,聽聞那奸細是為尋一女子而潛伏進來的,又聞那女子是你的心愛之人,北戎損失的糧草,賀蘭大人該當如何。”
他咬牙切齒的說出這番話,幾乎是在施壓了,賀蘭珣可以想象呼延遲在打什麼算盤,以此要挾問太后要些“賠償”,而太后知曉怕也饒不了他。
賀蘭珣冷汗涔涔,他沒想到顏韶筠這般不怕死,孤身潛入北戎,還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扎合的屍首被發現時已經死了多日,就埋在糧草旁的地裡。
“王爺,北戎的損失……臣願意承擔。”賀蘭珣垂著頭低聲道,糧草的損失是一筆鉅款,賀蘭珣如此一句輕飄飄的願意承擔叫呼延遲起了疑心。
他皮笑肉不笑:“如此,那本王便放心了。”
賀蘭珣回了營帳,氣得摔了茶盞,他面色陰沉,昔日斯文儒雅不復存在,迸裂的瓷盞恰好砸在了進來的容煙腳邊。
容煙神色淡淡,她瞧著賀蘭珣氣極了的表情,不免心中抽痛,這麼多年,一直一直都是雲淡風輕的,連正眼都沒瞧過一眼,她一時分不清是因為被那位“奸細”擺了一道而生氣,還是孟姑娘不見了更生氣。
賀蘭珣瞧見她杵在那兒,冷聲:“你來做什麼。”,這麼多年,太后以教養的理由把福哥兒放在了京中,而容煙則被呼延遲作為人質留在了北戎,從未見過她的孩子。
“我想見福哥兒。”她淡淡道,賀蘭珣沒想到她好好的突然提出了這個要求,蹙了眉頭:“你該是知道的,從福哥兒出生便註定了你們母子無法見面,當初你也是知道的,卻仍然選擇生下他。”
容煙怔怔的看著他,突然有些累,這五年,她一直追逐著他,原以為他總會回過頭來看她一眼,為此她不惜與她的福哥兒分別四年,她身為母親,一眼未瞧過他,等來的卻是他為旁的女子不顧一切。
她後悔了,容煙很羨慕那位孟姑娘,並不是因為賀蘭珣心在她身上,而是她很清醒,那日那番話她聽到了,在得知二人出門的時候她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聽到了孟姑娘的那番“肺腑之言”,也點醒了她。
被拒絕了,容煙也沒什麼意外,只是說了句:“我打算回中原了。”便轉身出了帳子。
這麼多年她都在為他而活,她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賀蘭珣一怔,不待他反應過來,容煙便離開了他的視線,他回過神兒來,嗤笑一聲,沒放在心上,北戎是什麼地方,豈是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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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哥兒近來迷上了去校場,這都賴孟景洲成日逗引他,說什麼男子漢就是要報效家國,做英雄,想做英雄就要成為這校場裡的兵吏,舞刀弄劍。
小小的人兒還沒桌子高便想去拿刀劍槍戟,還眼巴巴的想叫孟禾鳶帶她去校場。
孟禾鳶無奈,應了下來,穆鳳蘭興致勃勃的自告奮勇帶著二人去,有了穆鳳蘭,她便也不必像上次一樣迷了路,啞奴來到中原還沒出去過,孟禾鳶把她帶在了身邊。
校場上,將士們喊聲震天,氣勢磅礴雄渾,廷哥兒瞧著激動的滿臉通紅,恨不得也舞弄著刀槍上陣。
遠處兵器營抬著捆捆長槍,扛著一把把刀劍頂著烈日來往,孟禾鳶虛虛地瞥了一眼,沒瞧見那個身影。
來拍馬屁的將士有個熟悉的面孔,孟禾鳶對上他的臉時那人明顯笑意一僵,復而小心翼翼問穆鳳蘭:“穆大人,這位是……”
穆鳳蘭笑眯眯:“這位是孟二姑娘,你們將軍的親妹。”
那將士叫吳通,躊躇地站著,滿臉通紅和忐忑,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穆鳳蘭心思粗,沒敲出來,只當是少男見著美人懷春了罷,把人趕緊打發了走。
穆鳳蘭帶著廷哥兒去摸弓箭,孟禾鳶站在樹下瞧,那吳通左顧右盼一番,小跑了過來,拱手:“二姑娘恕罪,上次屬下給您指錯了路,還請您責罰。”
他都做好要挨一頓軍棍了,畢竟哪個將士能在校場指錯路,一聽便有貓膩。
孟禾鳶沒同他計較,反問:“你可知顏韶筠去了何處?”,吳通不待見顏韶筠,孟禾鳶很放心的問。
吳通撓了撓頭:“他啊,好像受傷了,小將軍說他提不了重物,把人打發到犬營裡頭溜軍犬了。”
孟禾鳶:“……”
好吧,她大哥公報私仇很有一手。
她上次才在那頭吃了虧,是已這次也就隨便問問,沒任何去瞧的打算。
可某人卻聞風而來,又穿回了那身粗布衣裳,手裡頭牽著……一頭圓頭圓腦的小黃狗。
小黃狗像是怕生,一個勁兒的往顏韶筠鞋上鑽,腦袋埋在鞋面上,露出個毛茸茸的後臀,竟有些像廷哥兒。
她啼笑皆非,忍不住笑了出來。
顏韶筠像是有所察覺,視線直直地看了過來,孟禾鳶當即淡了臉色,轉回頭去。
誰知他卻牽著狗踱步過來,面上是雲淡風輕冷漠寡言,像是誰欠了他幾百兩銀錢一般,細看實則有些視線飄忽,微微的不自然。
樹蔭遮天蓋地,顏韶筠佯裝蹙眉呵斥小黃狗:“走的這般遠做甚。”
孟禾鳶忍不住側目:“你兇它做甚。”
“我何時兇了?”他冷著臉斜著眼,雖然還是否認,語氣卻溫和了些。
孟禾鳶已經氣消了,或者說她苦思冥想了好幾日也實在找不著生氣的緣由,便強行揭過了此事。
啞奴瞧小狗格外有興趣,忍不住矮下身輕輕的摸著,孟禾鳶不打算接他的話茬,便去尋了穆鳳蘭。
顏韶筠見他們的態度還是不冷不熱的,不免有些焦躁,連帶著手裡頭的韁繩也扯的緊了些,小黃狗奶唧唧的叫了一聲,啞奴急切的撤了一下他的韁繩,顏韶筠才鬆了手。
顏韶筠也是沒法子了,破罐破摔的隨意一問:“你可知她為什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