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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前去廣昭寺拜佛求個的人不少,多是去求平安康樂、健康長壽的,想來是有用,明日我就去拜拜。”言氏忽的冒出來這一打算。
言氏回來了,王媽媽便去到她身邊伺候了,她膽大心細,言氏有什麼事兒都同她商議。
“那還得求大少爺仕途順遂。”王媽媽笑著說。
孟景洲原先一直是玄武營參將,現如今玄武營重新編收,也不在孟逸寒手裡頭帶著,孟景洲也一下子跌落了下來,孟逸寒這幾日正想想走哪兒的關係把他塞進去。
孟景洲卻還嚮往著邊塞的風沙,痛快的跑馬、喝酒,不像這京城,被勒令不準出門,生怕他嘴上一個把門,醉言醉語傳到官家或者太后的耳朵裡。
孟禾鳶同言氏隔日一起去了廣昭寺,春日裡多雨,半路上綿綿細雨傾灑,古樸的寺廟於雨中靜立,她仰頭望著,思緒回到了先前她被梅臻兒推到橋底時的那日,自己的醜態被人瞧了去。
“阿鳶,這一趟不光是求平安和仕途,還想替你求個姻緣。”言氏慈愛的說,到底還是放心不下她,“過去的事就叫它過去罷,向前看。”
孟禾鳶低低的嗯了一聲,二人上了臺階,撐著竹傘進了寶華殿,言氏取了香,跪在蒲團上誠心跪拜,佛像莊嚴,菩薩低眉間悲憫眾生,孟禾鳶靜靜望著,心中只餘千瘡百孔。
旁邊是求籤的小師傅,言氏本著來都來了便給孟禾鳶求了一簽,籤子掉落,小師傅拾起翻開:“上上籤。”
孟禾鳶笑了,沒往心裡去。
她轉身便對上了熟悉的面容,圓真大師雙手合十的朝她頷首,孟禾鳶一愣,復而也雙手合十的垂頭。
“施主,又見面了。”,圓真大師慈眉善目的說,那雙眼眸彷彿能看透一切。
孟禾鳶訝然:“您還記得我。”
圓真大師:“上次前來,眉宇鬱氣籠罩,如今卻是消散了不少,看來氣運轉折,一切朝著好的方向了。”
言氏仔細聽著,直覺這大師到底是大師,便想求大師給她看看姻緣,孟禾鳶無奈:“娘。”
圓真大師呵呵一笑:“見路不走,即見因果,見相非相,即見如來。”【注】
言氏雲裡霧裡的看著他,莫非又是什麼天機不可洩露的東西?
孟禾鳶神色不明的垂下了頭,圓真大師繞過她,任言氏怎麼問都不說了。
小沙彌上前說:“娘子,今日寺內有齋飯,可想用了飯再走?”
孟禾鳶被打斷了思緒,略一思襯便點了頭,臨近午時,二人往寺廟後面而去,路上遇著了一位夫人,言氏上前去與人攀談,孟禾鳶悄悄的同王媽媽低語了一句,便躲了開來。
並非不願見人,只是她還沒釋懷。
她叫小沙彌引著她去了廂房,作臨時歇腳處,孟禾鳶一張麗色驚人的面孔,雪青色香雲紗襯得雪膚嬌嫩,絲毫看不出嫁過人的痕跡,墨髮綰在腦後,端坐在圓凳上,小沙彌眼睛都不敢盯著瞧:“娘子且候著,我去給您拿來。”
孟禾鳶頷首:“有勞了。”
顏韶筠追查一處暗樁而至,太后的手段層出不窮,他將將在京中發現有北戎人的蹤跡,先前黑水城案件最後便叫孟逸文作了替死鬼,太后得以順利脫身,如今又有了線索,順著這條線說不準能發現些別的有趣的結果。
“大人,不見了,那賊人穿過寶華殿,隱在了人群中,有換裝嫌疑。”,顏韶筠肅著眉眼:“到後山去搜。”
他眼睛一瞥,瞧見了言夫人正同另一位夫人拍著手閒談,隱隱約約的傳來聲音,視線搜尋了幾番沒有發覺朝思暮想的身影。
“是啊,我還是想叫我們家阿鳶尋個歸處,這樣我也好放心,你若是有什麼可心的兒郎記得告知我。”言氏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到了顏韶筠耳朵裡。
他對身邊的衛昭撂下一句:“我去廂房那邊搜查。”便颳起一道風似的離開了。
小沙彌端著食案走在廊廡下,正好碰到了大步流星的顏韶筠,停下身頷首:“施主。”
顏韶筠身形一頓:“這飯食可是送給一位著雪青色衣裙的姑娘?”
小沙彌不疑有他,誠摯的點了點頭,這位大人看起來氣宇軒昂、還身著官服,是好人了。
顏韶筠神色如常的扯謊:“交給我罷,我識得她。”
廣昭寺內還有心照不宣的一處便是男男女女時常會選在此處幽會見面,小沙彌耳根染上薄紅,吶吶的點了點頭。
食案上擺著六碟素齋,兩碗紅豆飯,他抱著食案踱步至房門前,敲了敲門,沒多久屋內就響起了腳步聲,開門時他敏感的能感受到眼前人兒還算和煦的心思倏然冷卻了下去。
下一瞬便要關上了門,顏韶筠急急的閃身擠了進去,食案的素齋險些撒掉,他站定後慢條斯理的放下了食案,擦了擦濺落在手腕的菜湯,眸中情緒晦暗,孟禾鳶不知是不是錯覺,只覺得今日的顏韶筠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我母親待會兒便過來了,顏大人應該不想叫人撞見自己身闖女客廂房、形貌不整的模樣罷。”她咬重了字,警惕的望著他。
顏韶筠似笑非笑,俯身到她耳側:“到底是我怕還是你怕,嗯?”
孟禾鳶怒極,剛要說什麼,就聽顏韶筠說:“噓,不光有你母親,還有不少人,我方才聽到說要來瞧你。”
孟禾鳶霎時驚慌了起來,左瞧右瞧的竟在想哪兒能藏得下人。
顏韶筠瞧得愉悅,攬過她來在後頸揉弄:“逗你的,沒人看得見。”
孟禾鳶瞪大了眼眸:“你騙我。”,顏韶筠死不悔改,淡淡一笑,她覺得這個晃眼的笑意實在太過惡劣,想掙脫了他往門外去。
顏韶筠神色淡了下來,桎梏著她,突然說:“若是我娶你,你能不能別生氣了。”
孟禾鳶僵在了原地,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顏韶筠嘗試著去理解她,女子本不易,最初的開始,本就是他強佔而為,企惡裙八8散零汽七五三留更新本文他是從來沒想娶過別人,若說娶她,顏韶筠在那段時日也並未有過這種心思,他可以預想到這件事會有多麼的困難。
只是後來越佔有,越食髓知味,越不想她瞧旁的男子一眼,他未覺其中意味,只是順著心走。
而現在,她顧及道德倫理,不願同他有過多的糾纏,比起困難至極的娶她,顏韶筠更接受不了她投別人懷中,言氏已經開始給她牽線搭橋別的男子了,顏韶筠怕的不是她不願同他糾纏,怕的是真的順了言夫人的心意,為了叫他們不擔憂而嫁了出去。
孟禾鳶心小小的揪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平靜:“顏大人莫要說笑了,您的抬愛我擔當不起,我家中人是決計不會同意的,您家中人也決計不會同意的,我不想再委屈自己,順著所謂的情愛,看長輩的眼色,受庶物的操勞,一日日的磋磨下去,且我的身子骨不能生養了,無法為夫君傳宗接代,這樣,您也願意嗎?”
他們二人隔著種種,已經不是能單純用愛不愛、喜歡不喜歡、願意不願意來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