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小說:一度君華 小說 作者:一度君華

公開亭運轉良好,黛色煙青聲名日隆。

其實一個寫言情小說的寫手,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神祗,唐黛也清楚,就好像瓊瑤和魯訊一般,其實瓊瑤的讀者遠比魯訊先生多,她也比魯訊先生富有很多。可是若當真論成就和尊崇,二者便不可同日而語。

細究原因,其實並非瓊瑤就比魯訊先生差,只是先生的作品,被賦予了一個時代的精神,隨著日久時長,敬佩愈濃。而言情呢?時日久遠之後,情節被用得太多太濫,敬佩驚豔是沒有了,惟狗血天雷爾。

同理而證唐黛這浮世盛名虛實幾何。

好在唐黛也不在意,她本就一市儈小民,並無贏得生前身後名覺悟。沈裕對她的錢財卡得很緊,但是唐黛隨後又在公開亭推行了打賞制度,讀者可以在公開亭管理員處登記,打賞自己喜愛的作者銀錢、布帛、器具,所有收益公開亭與作者三七開。公開亭的收支名目,一直層出不窮,是以饒是沈裕百般防範,唐黛依然是很斂了些錢財。

那時候錢莊並不像現在的銀行這般嚴謹,若非僱主要求,存據並不留姓名。唐黛各大錢莊將錢換成各種面額的銀票,用盒子慢慢裝攢。

至十月末,唐果兒又被請了一次家長。原因是在私塾打架,一人拼倒了私塾裡八個孩子,先生拿了戒尺前去制止,他搶了戒尺,竟然將先生也打了。

唐黛去的時候學堂還一片混亂,先生直讓唐黛將孩子領回,他再也不教了。

唐黛還沒有去到學堂,唐果兒自忖這次必遭她毒打,一懼之下跑了。唐黛著人尋遍半個長安城,實在沒辦法又重金僱了江湖人四處尋找。

最後在城郊一座破廟將他尋到,那座寺早已殘敗斑駁,昔日大雄寶殿也已成殘垣。只有外殿所立石碑上,蘭若寺三個字,仍能辨認。

唐黛拖他出來時本是滿心怒氣的,唐果兒也做好了準備免不得要吃上一頓狠的了。他閉了眼,半晌仍沒有等來拳頭,難道孃親尋覓兵器去了?

他迷惑地偷偷睜眼,卻只見他的孃親怔怔地望著這破廟,那神色太過沉鬱,他突然有些害怕,忙搖晃她:“孃親?孃親,果兒錯了,你打果兒吧,不要生氣了……”

唐黛這時候才低頭看他,那時候他五歲,已經很高了,長得也甚壯,完全不見當年的孱弱。唐黛撫著他的臉,那眉眼竟然像極了何馨,真真天生的美人胚子。

何馨,你能看到他嗎?

她突然牽了他,語聲疲憊:“好了,回去吧。”

唐黛的第二次有孕,來得突然,待大夫診治過後,她依然不能相信。倒是張氏頗為她快慰,她是個普通婦人,她見過沈裕幾次,卻並不知他身份。只看他氣度不凡,以為唐黛是富貴人家圈養的外室罷了。

她見唐黛帶著唐果兒,只以為是富貴子弟養了一個寡婦。那時候的人很重子嗣,所以她也很為唐黛高興:“不是總說母憑子貴嘛,到晚間他來,你告訴他,沒準他就能娶你進門了。”

“閨女,女人這一輩子,能年輕多少年呢?雖說可能做不得他正室,但是有個依靠總是好的。要不等一天你年老,靠誰去啊?” 她的言語非常樸實,只是也難掩其中的同情。

她本貧寒,夫妻兩一年的收入抵不過唐黛一盒脂粉錢。可是她同情唐黛。

唐黛也笑:“是啊,沒準他就能娶我進門了!”她亦興高采烈地回她,張氏放心出了小院,天色晚了,她需回家給家中丈夫做飯。

唐黛看著她關門出去,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淡,漸漸消失了。

可惜他們家門檻太高,不要說懷孕了,我就是拿根杆子玩撐杆跳也是跳不進去的。她突然撫了小腹,那裡依舊平坦,她什麼也感覺不到。可是那裡已經存有一個生命,他會像果兒一樣漸漸長大,會哭,會笑,會叫孃親。

當然,如果沒有人傷害它的話。

唐黛一直在等沈裕,可是他一直沒有來。

唐黛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看過一個故事,是世上最短的書信。來信是“?”回信是“!”。

她與沈裕相處的時日實在不短,如果說她的等待是“?”,那麼他的迴避,已經是那個“!”。若她稍微識趣,便已經知道應該怎麼辦了。這事她並不是第一次經歷,可是心態再難復當年的絕決。她已經年過三十了,即將是在二十一世紀,也算得上高齡產婦了。

許是順從太久,她突然下了決心想要硬氣一回,保一件失之將再難復來的寶貝。

所以她老著臉皮,就這麼過了大半月。

沈裕一直沒有來,只是這一天,葉獨城出現了,時不時在她身邊照應,這裡的事二人都心照不宣。終於這一天,他開口:“主子,屬下帶你走吧。”

唐黛與榻上抬眼看他,語聲比他想象中的平靜:“你能帶我去哪?”

葉獨城明顯已經想好:“屬下身上有壽王府的腰牌,若遇急事,即使深夜也是可以出城的。屬下可以……”他的神色猶豫而矛盾:“可以帶主子到主子想去的任何地方。”

唐黛凝望他,半晌才開口:“即使我想去長白山也可以麼?”

葉獨城喉結微動,半晌方道:“屬下願帶主子到主子想去的、任何地方。”

唐黛在第二天後半夜便將熟睡的唐果兒從床上揪了起來抱到馬車裡,她將小院金銀細軟俱都收拾了,食物飲水也都備好,葉獨城親自駕車,馬車速度至長安城西門,用著壽王府的腰牌出了城門,一路向西,消失在夜色裡。

路,漸漸顛簸。唐果兒揉著眼睛問唐黛:“孃親,我們這是去哪裡?”

唐黛任他靠在自己懷裡,那時候官道上已少行人,只有車轅和馬匹時不時發出聲響。十二月的夜,無月。難見前路。

這一行,便是六十餘日。日夜兼程,馬車終於馳近了大滎延邊一帶,遠處的峰岔若隱若現,天邊的雲似鑲了金邊,天氣越發寒冷了,唐黛和唐果兒都穿了裘衣,馬車裡也升了暖爐。

兩個月的星夜急馳,馬匹已經不知換了多少次,便是葉獨城這樣的人都露了疲色,何況四五歲的唐果兒和有孕在身的唐黛呢?

但這就是流亡,它其實遠沒有想象或者小說中浪漫。你以為你可以得到整個世界的自由,實際上不過只擁有了馬車裡這巴掌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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