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睡醒一覺，林嬌嬌隻身去往林姝菡的院子，侍女前去通報，一會的功夫林嬌嬌就進到了屋內。
“你今兒個怎麼得閒來找我了？”林姝菡說話時打了個哈欠，抬起胳膊遮擋，卻只遮到了下巴處，
才醒，髮絲凌亂，林姝菡揮手讓梳髮的侍女下去，自己對著鏡子用木梳沿著發頂往下滑動。
“今日妹妹外出去城中藥鋪，剛好碰到了徐家姑娘。”林嬌嬌看著大姐還沒醒覺，眼睛迷迷糊糊的，給她倒了杯茶水，
茶香頃刻滿溢房間，不愧是值千金的好茶。
“徐英？她病了？”林姝菡聽到徐英一下子就精神了，半眯的眼睛瞪大看向林嬌嬌，轉瞬一想頓時清楚了，
“應該不是她病了，想必是替她兄長抓藥的。”
“對，徐姑娘也是這麼說的。”林嬌嬌湊近林姝菡，接過她手中木梳，格外殷勤的替她梳髮。“徐姑娘說和大姐私交甚好，稱得上是閨中密友。”
“那是！我和她是總角之好莫逆之交，京城貴女中就屬徐英和我最要好。”林姝菡說話時嘴角上揚，頗有幾分驕傲。
“那大姐對徐家也很是瞭解了？”林嬌嬌把話題引到她好奇處。
“自然。”林姝菡看著鏡子裡身後人臉上微笑，只覺得殷勤，“感情你來找我，是打聽徐家的事啊。”
林姝菡打落搭在肩上的手掌，“還以為你這個小沒良心的知道我煩悶，來陪我打發時間呢。”
“妹妹這不是好奇嘛，那徐家姑娘看著英氣十足，不像是尋常閨閣中的女子有的模樣。”林嬌嬌搬來凳子，坐到旁邊，一副聽八卦的架勢。
“你這雙眼睛還真夠毒的。”林姝菡伸手指戳了戳林嬌嬌額頭，寵溺著笑了笑，
“徐英的父親是僅次於輔國將軍的武將，手下軍隊以一敵百，戰功赫赫。徐家有一子一女，女孩是徐英，她兄長徐琿少年將軍青出於藍，深得皇上青睞，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徐琿會順利從徐老將軍手裡接管徐家軍的。”
說到這裡，林姝菡停頓了一下，嘆了口氣緩緩道，“可惜啊，兩年前徐琿被敵軍俘虜，東冗用幾千擔糧食交換，僅僅只保住了他的命。雙腿腿骨被打碎，兩腳的腳筋也都挑斷了，太醫說他這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再也沒辦法行軍打仗。回京後也尋死過，但都被救了回來。那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如今鬱鬱寡歡躲在房間連陽光都不見，當真叫人唏噓。”
林姝菡同徐琿有了幾面交情，曾經喚過他兄長，重傷後林姝菡去探望過，徐琿勉強對她露出笑容，蒼白的臉上寫滿了心死，半點求生的慾望都沒有。
若不是徐將軍二老苦苦哀求，徐琿早就自己了結這條沒有半點用處的命了。
林嬌嬌能夠理解同樣也嘆惋，讓一個在戰場上廝殺的豪氣男兒，再也不能上陣殺敵，無疑是滅頂的打擊。
“那徐英姐姐身上的軍營氣是怎麼來的？”林嬌嬌發問。
“徐英自小便不同於其他女子，不喜金銀珠寶偏愛舞刀弄槍，她父親和兄長又嬌慣她，為她打了一整套兵器，讓她在家練，還給她搭了個比武臺子，足有一人高。”林姝菡像是想起什麼有趣事，忍不住發笑，
“結果徐英這傢伙越長大越野，說是去城外外祖家，結果穿了男裝投了軍營，跟著她父兄打了三四場仗，直到外祖父母寄信到京城問徐英什麼時候過去，才被她母親發現。”
“徐英姐姐，還真是……灑脫。”林嬌嬌佩服這份膽量。
“她這份灑脫，往小了說是膽大妄為，往大了說可算是欺君之罪了，徐老將軍班師回朝第一件事就是跪到宮門口請罪。”林姝菡說到此處忍不住笑聲，
“之後徐英被關了一年禁閉，整日被逼著學女紅刺繡，她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只能握得住刀劍，哪裡拿的好繡花針，把十隻手指頭扎爛了也沒繡出來一朵花。”
“後來呢？”林嬌嬌聽的津津有味。
“後來徐英還是老樣子在家習武，原來的比武臺被拆了，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材料自己又搭了一個，徐老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她不去軍營也就放任她胡鬧。畢竟從小疼愛，哪裡能真逼著她學她討厭的吟詩作畫。”
“徐家父子征戰在外，徐家軍的名聲東冗無人不知，南北征戰打了無數的勝仗。直到徐琿出事……”
林姝菡搖了搖頭，表示惋惜，“徐老將軍戎馬一生，只此一子卻有橫生意外，誰也沒想到徐家命數急轉直下，竟然就要沒落了。”
“還有徐英姐姐在，她可以帶領徐家軍繼續征戰啊。”林嬌嬌可沒忘了這個奇女子，能混跡軍營不被人發現女子身份，一定有她的過人之處。
“徐英是女子，哪裡有女子帶兵打仗的？”林姝菡想也沒想就否決了她。
“女子為何不能帶兵打仗呢？”林嬌嬌反問。
“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古往今來女將軍就不曾有過。”林姝菡覺得五妹妹今天怕是吃壞了東西，不然怎麼能問出這種問題。
“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就像打仗，總得有人做先鋒一樣，說不定徐英姐就是古今第一個女將軍呢。”林嬌嬌從見到徐英的第一眼就覺得，她不是個普通的女子，她身上的颯爽英姿誰看了都會覺得振奮。
徐家軍若是在徐英的手裡，必定不會沒落，反而會更上一步。
“你啊，真是年紀小，做夢都做的這麼不切實際。”林姝菡略帶幾分嘲諷，但更多的是無奈和酸楚，
“朝堂百官都是男子，行軍打仗也是男子，就連科舉題榜也是男子的事，咱們女兒家就只能在這大宅裡，盼著出嫁，盼著母憑子貴，再盼著夫婿少納幾房妾室。”
“就拿我而言，到了年齡不出嫁，府外頭有多少的流言蜚語我不是不知道，換了個臉皮薄的來肯定一頭撞死了。”林姝菡覺得有些口乾，滿杯的茶水灌進嘴裡，並未品嚐出清香，反而覺得有些澀口。
喝的她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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