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長出的骨翅覆上深黑色薄膜, 骨鉤相互聯結,嚴絲合縫的將冉羽遲安雪包裹在其中,形成一枚緊密的繭, 擋住衝擊、擋住火光、擋住濃煙滾滾。
骨翅形成的空間太小太逼仄,耳後只有沉悶的爆炸聲,還有,很近、很沉的呼吸聲。
冉羽遲的雙手正緊緊摟住安雪後背, 低頭伏在他的頸側,尖牙已經刺入脖頸面板, 肆無忌憚的吸食血液。
——不僅僅是血液,還有靈力。
他摟得很緊, 很用力, 兩人緊緊的貼在一塊, 冰冷的銘牌貼在胸口之上,共享彼此的體溫和心跳。
身上熱得彷彿下一秒就要燃燒,腎上腺素肆意翻湧,恍若潮汐滾滾, 安雪下意識想要抓點什麼, 於是他抓住了冉羽遲的小臂, 摸到一個很淺很淡的傷口。
時間在相觸之間被無限延長,安雪感受到包裹住他的骨翅顫了顫,那是冉羽遲無意識的動作, 但安雪還是將手掌輕輕貼在了他的蝴蝶骨之上,形成一個擁抱的姿勢。
他想, 他應該思考一些問題, 可是此時此刻, 根本無法思考。
——如果大腦的思緒能被顯示出來, 現在一定是一通亂碼。
算了,再等等,一會再想。
安雪閉上眼,放任自己沉下去。
維持這種狀態不知過了多久,炸響聲似乎停了,冉羽遲撤開骨翅,昏暗的光線緩緩溢了進來。
安雪看清了實驗室的狀況——
整間實驗室被四堵鋼鐵鑄成的牆圍住,這些牆同樣起了支撐作用,很顯然,遊輪並沒有因為這裡的爆炸受到影響。
放在實驗室的東西,儀器、資料、包括熱武器,都被炸得一乾二淨。
冉羽遲的狀況算不上太好。
骨翅外圍被燒得焦黑,薄膜焦得翻起,幸好,傷口正在逐漸癒合中。
他的狀態看上去很奇怪。
唇角是沒擦淨的血跡,瞳孔之間沒有焦距,只有兩顆渙散的黑洞,他在四處尋找著什麼,後背始終緊繃,像一隻正在狩獵的野獸。
他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尋找了一圈,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某個方向。
然後,安雪看到,冉羽遲的肩上出現了一個天秤。
在那一瞬間,天秤的托盤壓下。
或許是他本身所擁有的,又或許是剛才從安雪身上汲取的,總之,一股力量驟然從冉羽遲體內爆發而出,他像撕開一張紙一樣撕開厚重鋼鐵鑄成的牆壁,留下一個大洞,身影瞬間消失在昏暗的走廊中。
*
空弘雅將一根試管放入儀器中。
這是他從改造體三號身上取下的基因,在基因光譜中,試管裡的液體綻放出紅色光芒,呈螺旋轉動了起來。
他聽到很沉悶的一聲炸響。
他知道,那是實驗室被炸碎的聲音。
留在實驗室中的兩個人,也會在爆炸中死亡,被燒成焦炭。
房間裡有一臺老式唱片機,他一直認為用唱片機播放音樂最有質感。
空弘雅插入黑膠唱片,在舒緩的音樂之中,開始給自己包紮傷口,他對著鏡子給後背的傷口噴上藥水,輕輕“嘶”了一聲。
對於安雪的死,空弘雅感到十分遺憾。
如果能弄清楚金屬究竟是怎麼和人體結合的就好了。
可惜。
不知道一會去回收浴血者眼球時能不能找到一點殘渣。
金屬和人體——這是一種多麼朋克賽博的組合體啊!
必然會為他吸引到更多買家!
空弘雅輕笑一聲,換上乾淨的衣服。
一旁始終開著的監控影片顯示,另外兩個一起闖入遊輪的人正在被自己的手下追著逃跑,相信很快就能被抓到。
不管來的是什麼人,只要死了就行,死人的嘴最安靜。
空弘雅心情很好,又開始準備一會要回收浴血者眼球的工具,甚至還跟著唱片哼起歌。
手術刀、鑷子、針管……
他合上工具箱,身後,猛然傳來“砰”的一聲。
身後的鐵門竟是開了,那道鐵門能抵擋住重型武器的襲擊,卻被來者一腳踹開,力度之大,在牆面上砸出凹坑。
一道人影出現在出現在門口,房間內、與走廊的光線被整齊的分割開,印出他那雙獨特的骨翅,還有肩膀上的精緻的天秤。
——冉羽遲。
他先是狠狠一怔,然後,難以置信的挑起眉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