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目的達到,才不會在銀子上和建昭帝爭高低,而且也不能總自己贏,得讓建昭帝覺得他小勝一招,這事情才能順利推進,“皇上既這麼說了,那就這麼辦吧,也省得工部為了兩處公主府哪個位置更好,哪個地方更大愁禿了頭。”
……
郭太后人還沒下鳳輦,雍和公主已經迎過去伸手扶人了。她看著眼中滿是殷切的雍和公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成了。”
聽到郭太后說成了,雍和公主的臉一紅,“辛苦皇祖母這麼熱的天還為孫女奔波。”
“這不是做長輩的應該的麼,”郭太后任由雍和公主扶著她進殿,口中絮絮道,“皇祖母對不住你,也只能在這些上頭盡力貼補你一些,”她將建昭帝關於嫡出公主和嫁妝貼補的事說了,“照著嫡出的例發嫁又如何?誰不知道她是江氏生的?至於給她添嫁妝,嘁,”郭太后覺得建昭帝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傻子。
“皇上敢獅子大開口,那些老油條們就敢將熙和拖成老姑娘,”國庫空虛不是一日兩日了,建昭帝不記得戶部可是記的清清楚楚,雍和公主的公主府可以從以前收回的王侯府邸裡挑一座出來翻修一下,所費銀子有限,甚至工部那些人還能從裡頭撈一筆。
可直接將公主府折成銀子讓熙和公主帶走?丁思親就頭一個不答應,那這裡頭可就有文章可做了。
“至於將你記在你母后名下的事,你也不用擔心,過些日子五皇子的書信就到了,他開口你母后必會答應,”而且這事還能給江靜妃添個堵,“她現在只是在拿喬,你這些日子多往她宮裡去幾趟,她要是說了什麼難聽話你只當大風颳過,咱們得實惠的事,總不能不讓你母后發個牢騷。”
雍和公主哪裡會連這點兒都想不到,而且她自幼養在方皇后宮中,和楚珣如親姐弟一般,便是郭太后不出面,只要她開口楚珣也會幫她的,“孫女知道了,其實只要能幫到二皇兄,其他的都是小事。”若不得新皇喜歡,便是一母同胞也沒什麼用。
第179章
郭太後最愛聽的就是這樣的話,對於聽話懂事的孫女,她也樂得展現一下自己的慈愛,“也不能這麼說,皇祖母也希望你能過的如意。”
她又笑道,“那江氏母女真以為周家是什麼好去處呢,哼,有她們哭的時候。”
熙和公主太像她那個淺薄的娘了,搶了雍和的婚事卻沒一點兒羞愧之心,反而跑到雍和公主跟前炫耀建昭帝對她的恩寵。等到將來算總賬的時候她最好別找雍和公主哭。
雍和公主其實也很想知道郭太后為什麼會挑個恩親王府,她還悄悄和青柳姑姑打聽過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家,“難道恩親王府有什麼不妥之處?”
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郭太後是絕不會提周家的,畢竟她能知道的事,建昭帝真心要查的話只會比她知道的更清楚。
“沒有,周家除了家裡妻妾兒女太多以外,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也是,他家的男人又不參政,除了生孩子還能做什麼?”郭太後輕笑道,“而且周家豪富也是真的。”
恩親王府的生意也不只是做遍了大江南北,應該是整個大晉都有他們家的生意,只是西邊的糧食馬匹生意用的是曾經的恩親王妃的名義。而這門生意更是輩輩由婆母交到下一任宗婦手裡。
沒從雍和公主臉上看到失望之色,郭太後挺滿意,她拉著雍和公主在身邊坐下,“你別忘了秦王去南邊是做什麼去了,而周家,能富可敵國靠的就是海運。哀家也就和你說一句,那匯通銀號和四海米糧其實都有周家的股子。”
雍和公主眸光微閃,這兩家的名頭她可是聽過的,甚至知道宋旭濤都吃著他們的孝敬呢。
但她想的卻是另一層,“那如今的周家怕會很樂意娶一位公主入門了,畢竟有再多銀子只要他還在大晉境內,就得服朝廷的管,而且宋首輔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匯通和四海怕也想換一換靠山了。”她特意讓查過,國初也不是沒有讓恩親王府與皇家聯姻的意思,但都被王府拒了。
郭太後更滿意了,“你說的沒錯,所以你更不能嫁到那邊去,不然豈不是讓你二皇兄為難?”她還真擔心到時候財帛動人心,雍和公主看到那麼多的銀子忘了自己是皇家公主。
雍和公主心裡最後一絲疑慮都沒有了,她這陣子也跟著郭琪在讀史書,那些所謂富可敵國的人家,最後哪有什麼好下場?娶了熙和公主又如何,若是招了皇上的忌諱,大長公主也保不住他們。她才不會趟這渾水呢。
……
李庭蘭一回府就聽說葉茉和王菊心來過了,她嘆了口氣,“舅母再這麼搞下去,我和表姐連姐妹都不好做了。”
何氏也跟著嘆氣,“我將送兩位姑娘過來的婆子叫過來讓她給王夫人帶話,說你們姐妹自有自己的相處方式,若是還想你們和以前那樣常來常往,就不要逼她們做這些事。”
李庭蘭是晚輩還真不好將話說的這麼明白,何氏替她做了,她感激的福身謝過,“辛苦二嬸兒為我做惡人了。”
何氏擺擺手,“這不算什麼,我是可憐那倆丫頭,”她招手叫過女兒,“跟你大姐去莊子上可玩痛快了?我瞧你心都野了。”
李庭萱立時膩到何氏身上,‘沒有,還沒有呢,我覺得怎麼著也得踏完秋之後才能收心。’
“呸,還踏過秋之後,你這是想瘋到秋後啊?你這是忘了府裡還有先生等著你上學呢?”何氏點了點女兒的額頭,她其實是不反對女兒出去玩的,和她這個年紀相比,女兒這才哪到哪兒?而且過完年後,何氏明顯感覺到李庭萱個子又長高了。
李庭萱忙道,“我有讀書,我在莊子上也堅持寫字呢。”
李庭蘭笑道,“你先洗漱去,等明天將你的課業拿去請先生指正。”
從何氏院子回來,紫陌便拿了封信過來,“姑娘,這是南邊的信。”
楚琙自打離開之後,每旬都會有信過來。但裡面寫的多是江南的風光山水和風土人情。但李庭蘭看的還是津津有味,畢竟她雖然在南邊十年,能出門的時候卻少的很,那些方對她來說還是挺陌生的。
看他信上所寫,他人已經到了杭州了,而且還打算在杭州住上些日子。李庭蘭微微一笑,楚琙這趟的欽差之行並不像去陝甘一路砍殺過去,而頗有些混日子的模樣,遊山玩水的時候居多。
她將信收好想了想,讓櫻桃擺好紙筆,將這些日子京中情況一一寫下。雖然秦王府和郭太後那裡必然也會時時與他通訊息,但李庭蘭覺得從自己的角度將自己目光所及之事和他說一說,應該對他也是一種幫助。
而且李庭蘭也很想知道兩位公主的婚事為何是這般安排。她沒鬧明白為什麼突然冒出來一個恩親王世孫,更沒看懂為什麼會將雍和公主嫁給寧文儀。和寧家聯姻的政治作用她懂。但她不認為楚琙會為了自己將雍和公主嫁給一個體弱多病的男人。
還有就是晉王終於離京了,李庭蘭從李顯壬那裡得到的訊息,宗良上了謝恩摺子,說明他是願意把女兒嫁給晉王的。可到底是誰給宗良的勇氣,讓他敢將一個有些痴傻的女兒嫁到洛陽來?
李庭蘭在莊子上時和李庭萱去逛廟會,無意中看到戲班子正在演偷龍轉鳳的戲碼。她福至心靈,猜想將來嫁過來的到底是不是宗良的那個女兒?
福建和洛陽相距千里,宗氏女又養在深閨,便是將人換了晉王和朝廷都不會知道,那郭太後想要達到的目的自然不會實現。當然這件事她不會自己去辦,她只在信裡提醒了楚琙一下,既然郭太後前面鋪了那麼長的路,就不能在最後一步摔跤。
楚琙收到李庭蘭信的時候人已經在杭州呆了快一個月了,五月的江南已經進入雨季,不但他十分不舒服,隨行的官員和隨從也大都是北方人,也都很不習慣成天溼嗒嗒的感覺。
曾固將蓑衣脫給門口的太監,又狠狠的跺了幾下腳,彷彿這樣就可以將身上的潮溼感都甩到門外,“這天兒還真是,”他看了一眼手裡拿著信的楚琙,忍不住撇嘴,“這都瞧了多少遍了?我瞧著那信紙都有些毛邊兒了。”
楚琙沒好氣的瞪了曾固一眼,算是對他揶揄自己的回擊,“查的怎麼樣?”
曾固在楚琙對面坐定,等他仔細的將信重新收到匣子裡,才道,“都是明擺著的事,沒什麼好查的,人家還問我要不要參一股呢。”他捋著鬍子笑的極為燦爛,“有好幾家都說要直接送一條海船給殿下呢。”
“要取之必先與之,”楚琙冷冷一笑,“他們不是想讓我收下他們的船,而是想讓我上他們的船。”
“不過也有目光長遠的,”曾固舒服的斜靠在高背椅上,“想在以後的市舶司謀缺呢。”
確實目光長遠,楚琙頷首,他已經和朗行寬見過多次了,朗行寬的態度也很明白,繼續禁海他不反對,開海禁他也支援,一切都聽朝廷的。
一路南行,楚琙也得承認郎行寬確實是個有能力的,浙直幾省被他治理的挑不出什麼毛病,但他並不是百姓希望的那種清官,這一點都不用去查他的家產,只看他平日的衣食住行就可見一斑,其奢靡程度只怕建昭帝看了都要嫉妒。
“所以整個江南都在盯著朝廷呢,”楚琙搖頭輕笑,像郎行寬這樣的人,如果遇到手腕強硬的明君,他自然是一把快刀,若是遇到無能的君主,那人家也照樣小日子過的風生水起,你絕不能指望他去做憂國憂民的諍臣直臣,“看來咱們得加快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