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落摸了摸貓貓暖乎乎的身體,撐著油紙傘走出樹林。
懸崖底的寨子面積不小,約莫有三百來棟小木屋,除了鬼氣外,還有很多屬於活人的生氣,應該都是那些邪天師。
葉落細細感知,發現光是活人的氣息,竟然有五百左右。
邪天師有這麼多嗎?
她站在寨子邊緣的陰影之中,思索片刻,便見到一名身材瘦得像竹竿、容貌醜陋、一身渾濁酒氣的男人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邪天師因為修習邪術的原因,身體受到反噬,都長得極為醜陋,就算是十分的美貌,也會被禍害得一分不剩。
因此也很好分辯邪天師。
這導致很多邪天師都不敢輕易進入人類城鎮,不是躲在偏遠之地就是躲在黑暗之中,就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見不得人。
那男人應該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去哪裡,嘴裡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
就在他搖搖晃晃地走到寨子邊緣時,突然一隻手橫裡伸過來,迅速地將他拖到黑暗之中,男人瞬間嚇得酒醒,張嘴想要叫,哪知道聲音根本發不出來。
他的雙眼瞪得老大,嘴巴一張一合的,瘋狂地想要叫喊出聲,向寨子裡的其他邪天師示警有入侵者。
可惜對方沒給他機會。
邪天師被拖入樹林裡,溼潤中透著腐爛的氣息滲入口鼻。
這是樹林裡經久不散的氣息,因為這裡埋藏了很多屍體,這些屍體逐漸腐爛,最後成為汙泥中的一部分,那股屍臭味也永遠地留了下來,無法自然消除。
“池一瑋在哪裡?”
一道平靜到沒有情緒的聲音響起,在連蟲鳴都沒有的寂靜樹林裡,顯得十分瘮人。
男人自己就是個心狠手辣的邪天師,以虐殺活人為樂,煉製鬼怪和屍妖,從來不懼那些非人類的存在。
然而此刻,在聽到這聲音時,他卻害怕了。
“說話!”
隨著這句話響起,男人下意識地叫出聲:“啊啊啊——”
“閉嘴!”一道風聲呼來,啪的一聲,男人被打歪了臉。
男人聲音噎了下,然後繼續放聲尖叫:“有入侵者,快殺死她!快——”
葉落站在那裡,就這麼看著他扯著喉嚨叫,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反正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
黑貓有些煩躁,覺得這邪天師叫得實在是太難聽,隔空就一爪子撓過去。
那男人的臉上瞬間出現幾道深深的血痕,血飆出來,原本就醜陋的臉因為這幾條傷痕,看起來更恐怖。
如果天師堂的天師在這裡,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很欣慰,他們老祖宗平時還是爪下留情,只將人撓得滿臉花,沒有撓出血。
葉落開口:“再叫就殺了你。”
叫聲截然而止,男人緊緊地閉上嘴巴,驚恐地看著抱著一隻黑貓、撐著油紙傘的少女,就算是黑暗也無法遮掩她臉上的蒼白和冰冷。
雖然她看起來就像一個柔柔弱弱的普通人,男人卻十分恐懼,普通人可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拖進樹林裡。
而且,他的身體不知道被她做了什麼,不僅動彈不得,甚至沒辦法聯絡被他控制的那些鬼,彷彿他與那些傀儡鬼的契約消失了,從來沒有建立契約。
這是什麼手段?
男人心裡驚駭不已,看葉落的眼神十分懼怕。
葉落又問:“池一瑋在哪裡?”
“我、我不知道。”男人害怕地說。
“不知道?你不認識他?”葉落垂眸看他,“他逃進這裡,也是這裡的邪天師。”
男人有些崩潰地說:“我真不知道,幹我們這行的,從來不會將真實姓名告訴別人,我們都習慣用代號。”
以池一瑋的貪生怕死程度,肯定不會將他的真實名字告訴其他邪天師。
葉落心裡明悟,倒也沒有太過糾結這事,繼續問:“這裡有多少天師?”
男人目光閃爍,他看起來不太想回答,卻又忌憚她和那隻能隔空傷他的黑貓,哆嗦著說:“三、三十多個……”
葉落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整個寨子裡共有近五百的活人氣息,然而天師卻只有三十個……那五百個活人,總歸不會是原本就生活在這寨子裡的人吧?
她繼續問:“剩下的是什麼人?”
男人閉緊嘴巴,臉上還在流血,一雙汙濁的眼睛轉動著,顯然在打什麼主意。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油紙傘的傘尖洞穿,冥器的陰寒迅速地貫入他的四肢百骸,那種疼彷彿連靈魂都被刺穿,他發出淒厲的叫聲。
大概是嫌他的叫聲太刺耳,葉落將傘抽回來。
這一刺一抽,過程簡直是折魔人,男人到最後已經疼得意識模糊,沒有力氣再叫。而他肩膀上的傷口,卻沒有流出一滴血,這便是冥器的威力,每次傷人時,不僅作用在皮肉,還可以作用在靈魂,一般人很難承受。
“可以說了嗎?”葉落平靜地問。
男人好不容易緩過來,聽到這宛若惡魔般的語氣,哆嗦著說:“我說、我說……除了天師外,其他的都是普通人,那些普通人有、有的是寨子裡的居民,有的是、是……”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