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73節(2 / 2)

西寧王自然是清楚的,沉默半晌,忽然咬牙問道:“如今咱們這些老親戚混成了什麼樣兒,賢弟難道看不見?除了北靜

王還在辦差,南安、東平王府現在連門都出不了了!榮、寧二府是犯了事,可是那種事誰家沒犯過?偏他家被抄家流放,我倒是想著什麼都不做,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裡呢,我待得住麼!”

馬尚德趕緊道:“隔牆有耳,郡王爺可小心些!”

西寧王也是憋得狠了,抱怨了兩聲,如今冷靜了下來,又一陣後怕,治國公府雖說從祖上就和他們交好,但到了馬尚德這一代,不自覺地就往當今那兒偏了,尤其是馬兗進了文華閣,馬亭更是太子殿下的伴讀,如今的馬家可是徹頭徹尾的□□了。前一陣張羅著為馬兗求娶林馥環的事兒,可是狠狠地打了南安王府的面子,西寧王因有昌平公主在,地位超然,和其他幾家也沒有那麼必須同進同退的緊密聯絡,故而對他家也沒那麼敏感,只是這時細想來,卻又十分後悔在他面前抱怨了。

馬尚德看著西寧王的表情就猜出了他的心思,嘆著氣道:“郡王也不必猜疑我,實不相瞞,我正是奉皇上之命來開解郡王的。皇上說,郡王心思太重,對身體不好。倒是想開一些,有些事勉強不得。”

太監來傳話的時候,只說“皇上讓馬將軍勸勸西寧王”,可沒說怎麼勸、勸什麼,馬尚德自己斟酌著語氣,點到即止,可西寧王還是一下子變了臉色。

有些事兒是真不用說得太明白,西寧王府已經多少年沒帶過兵了,甚至比南安王府的實權都少,要不西寧王也不把心思動到女兒頭上去,把親生的嫡女送去和親。昌平公主也爭氣,深得老藏王的寵愛,還生下一位小王子,於是連皇帝都對西寧王府客客氣氣的,京裡頭人的奉承也讓西寧王得意洋洋,卻忘了,除了昌平公主,他們王府也什麼都不是,比東平王府好不了多少!如今老藏王病危,昌平公主的兒子卻還小,甚至不是正統意義上的“嫡子”,想要繼位幾乎是不可能的,西寧王也犯了急,四處奔忙,希望能借朝廷的勢力對藏王施壓,傳位自己的外孫。然而當年齊頭並進的幾家,如今都自身難保。這些年新結交的朋友、親戚,卻都反應平平。如今皇帝的態度擺出來,他卻是無濟於事了。

若是現在手上還有兵權……西寧王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搖了搖頭,臉上冷汗直冒,對馬尚德道:“我難道還不明白?公主自封了公主後,便是朝廷的公主,再跟我們西寧王府沒什麼關係了,然而……哪裡真的放得下呢?”又憤恨不平地想,倘若皇帝真的把昌平公主當成朝廷的公主,哪裡能容忍她受這委屈呢——皇帝怎麼對自己親生的子女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見。然而這話說來也沒什麼意思,昌平公主非但不是皇帝親生的,且皇帝當年也沒那麼迫切的需要派一個公主出去和親。

他自己把女兒送出去了,如今的焦慮心急,除了關心女兒,更多的是關心自己家的前程、地位。嚴格說來,真要以情服人,他還不如昌平公主的手段。

說到底,昌平公主之子能不能繼位,影響到的也就只有西寧王府而已,其他人家又有什麼必要為了他家的地位得罪皇上?朝廷要是覺得應該有個有漢人血統的藏王的話,早就動手佈局了,上次藏王來朝,就該有所表示了,可是皇上當時什麼都沒說,現在自然也不會突然改變主意。

他懵了半天,才咬牙道:“多謝皇上關心,也辛苦賢弟跑這一趟了。”

馬尚德看得心驚膽戰的,回到家裡,也犯了愁。皇上讓他傳話,他也去了,按理說該寫個摺子遞上去,說說這事兒辦得怎麼樣了。可是西寧王那個樣子,他這事兒辦得可不怎麼樣。若是如實稟報,彷彿在背後碩人壞話似的,可若是他有所隱

瞞,回頭西寧王折騰出什麼大動靜來,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故而揹著手在書房裡踱來踱去,還是拿不定主意,叫來小廝:“把大爺叫來。”

馬兗正好在家裡,聞說父親叫他,當下換了身衣裳就過來了。馬尚德把事情說了,又問他的意思。馬兗斟酌片刻,道:“此事老爺還需如實回報陛下,只是西寧王的臉色,到底是老爺的猜測,算不得準。倘若是猜錯了,西寧王不是無妄之災?老爺的摺子,只管把今日對話一一寫下,其餘的,還是不寫為好。”

馬尚德苦笑道:“也只得如此了。我從入仕起,你祖父就教我,奏摺要是什麼都不寫,那跟傳話的小廝又有什麼分別,皇上哪兒用得上這麼沒主意、沒判斷的手下呢。只是到了這時候,也不得不如此了。”又看著兒子的臉色問,“如今這京裡的情況一天比一天明朗了,咱們就是想撇清,這治國公府的牌匾在外頭掛著,別人說起來,我們還是四王八公之一,你怎麼看?”

馬兗皺眉道:“祖父已經去世了,如今父親身上的爵位是一等將軍,再說,不只是我們家,如今真正的國公府還有幾家?更別說像榮、寧二府這樣,如今已經被剝了爵的人家了,四王八公這個說法,本來就不合適。”也就是在父親書房裡,不用擔心隔牆有耳,他才敢說,“像是在挑釁似的。”

挑釁誰?挑釁不重用他們的新帝。

然而皇帝已經算不上是新帝了,他已經登基十幾年了,朝裡的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連襄陽侯、袁興舟這樣真正有兵、有權的人都被一網打盡了,所謂的“四王八公”又能掀起什麼波瀾來?他們這些老親戚,一面認命,想方設法地奉承皇帝,想討他歡心,一面呢,又情不自禁地想動點心思,讓皇帝知道自己不好惹。馬兗置身其中的時候不覺得,如今放開來去看,只覺得這些世叔們委實矛盾得緊。可是現在,挑釁已經不管用了,皇上現在甚至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有什麼好放在眼裡的呢?真正讓他忌憚的襄陽侯、袁興舟是什麼結局?他是怎麼處理他們的?端的是雷厲風行,斬草除根,連忠順王妃的死都顯得那麼不明不白的,但忠順王不得不在家裡悶頭裝了那麼久的孫子,如今出來了,也是鞍前馬後地給皇上賣命,只怕落個不好,舊事重提。對比起來,榮、寧二府只是流放,已經算得十分寬容。可那也不是看在他們祖上的功勳或者賢德妃的面子,而是皇帝也知道,王子騰沒了以後,他們這幾家,早就沒機會動搖皇權了。

至於王子騰怎麼沒的,也沒人敢猜了。

馬尚德嘆了口氣:“你說得是。”倒是理解了蔣夫人執著地為兒子求娶馥環的選擇了。雖說也沒什麼用處,可至少擺明了態度。不知道寧國府的賈珍如今想起當年給媳婦大辦的喪事,會不會後悔。但馬尚德以己度人,覺得當年的那些挑釁愚蠢透頂。哪怕之後不久皇帝就封了賈氏貴妃,那也絕不是他人所想的對上皇,以及上皇近臣的妥協。

那更像是麻痺他們的手段。

可惜賈家,和他們那些所謂的“金陵四大家族”的親戚並沒有意識到,反而變本加厲,因為家裡出了個貴妃而得意得忘了形,什麼好事壞事都做盡了,把家底子敗乾淨了不說,還惹上了人命官司。賈家哪裡是因為惹上了忠順王才敗的,從賈珍、賈赦手上沾了血開始,他們就斷了自己的活路了。西寧王今日甚至說“那種事誰家沒犯過”,這是何等的傲慢,又是何等的愚蠢。

馬兗抖了一抖,對馬尚德道:“老爺既然早就想好了站位,此時也不必再想所謂的祖輩情分了,有些事兒,實在是沾不得的。”

馬尚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第200章

馬兗也是有苦說不出。

他哪裡會不知道父親想說什麼呢?對昌平公主的愧疚之心早被恐懼壓了過去,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但他還是去找了蔣氏, 請她以後不要再提求娶馥環之事了。他雖素有主見,對這事也不過是勉強同意,但語氣這麼鄭重還是首次, 想來蔣夫人十分傷心,恐怕還誤會了什麼。

但他卻也無可奈何,林徹話說得那麼明確了。其實折騰了這麼久,他也厭煩了這種時不時緊張一下的日子,也沒那麼牴觸娶一門妻子了。倘若馥環願意嫁給他,他自然會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客客氣氣地把她娶進來, 相敬如賓地過一輩子。但馥環並不樂意, 她想要的也不是什麼誥命, 榮華富貴不用丈夫替她掙, 她已經有了, 這種情況下, 他們家為了自保的求親, 真像是死纏爛打的糾纏了。林徹不高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或者說, 得虧是林徹來提醒他了, 否則真到了林家忍無可忍的地步,怕是要結仇了。

“若是老爺、太太覺得有必要,替我娶一房妻子過門也是好的,只是如今咱們求娶林姑娘, 鬧得沸沸揚揚的,怕是沒有人敢嫁我了。”他想了想,還是說道。

馬尚德先是一喜,而後道:“你若果真想通了,我就讓你母親相看人家姑娘去。只是你要想好了,若是什麼都安排好了,你又反悔了,到時候可不是我饒不饒你的問題,人家姑娘的一輩子可能就毀了。”雖然馬兗是京裡頭人人交口稱讚的青年才俊,但拖了這麼多年,做父母的早對他的婚事沒有指望了,倒也不像別人猜的那樣對媳婦有多挑剔,只要家世清白,沒什麼亂七八糟的親戚,女孩兒溫柔體貼,願意給馬兗生兒育女的,門第差點他們倒是不計較的。馬兗這樣的出身、模樣、官職,要找個小門小戶的媳婦,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也許這種媳婦對馬兗將來在官場上交際沒有幫助,甚至被妯娌壓上一頭,但誰讓馬兗蹉跎了這麼多年呢?有一個總比沒有好。

馬兗自然是聽說過父母對他未來妻子的討論的,也不覺得有什麼,馥環一個弱女子都知道求人不如求己,他一個七尺男兒,還指望岳家替自己謀職位麼?所以點了點頭,道:“要是人家也願意,我又有什麼不滿的呢?”

“你要是早想開了,什麼樣的姑娘娶不到。”馬尚德心裡高興,卻也忍不住抱怨了兩聲。

馬兗知道自己任性了這幾年,讓父母替自己操心了,心下十分愧疚,但也只剩愧疚了。若是他早幾年就成了婚,現在父母興許已經抱上了孫子,但他們家也許也會有別的矛盾,蔣夫人在前幾年可不是那種好相處的婆婆。若他娶個門當戶對的大戶小姐回來,人家也不一定忍得了。這幾年蔣夫人性子磨平了,心態也較從前有了極大的改變,興許這時候娶親才有助於他的家裡和睦。

你不能保證每個婆婆都像宋氏那樣不愛管事,也不是每個丈夫都像林徹似的,願意在公事已經忙得腳不沾地的前提下,還花大把大把的時間來處理家人之間的關係。倘若馬兗不是和林家兄弟們那麼熟,他簡直要以為不苟言笑的林徵才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的那個,林徹對他妻子的用心程度絕對更像是嚮往已久的模樣。平心而論,馬兗還真沒法做到他那個面面俱到的地步,因而只能希冀母親和妻子原本就能好好相處了。其實認真說起來,有幾個人家婆媳關係能多好的呢?不過是把孝字壓到媳婦頭上去,不許她反抗罷了。

馬尚德寫了摺子呈上去,膽戰心驚地等回覆,然而一直沒等到,他也只得戰戰兢兢地回去了,想著這麼擔心也不是辦法啊,遂索性不去想,與蔣夫人討論馬兗的婚事。

蔣夫人也得了馬兗的準話,一時欣喜若狂,又道:“咱們這就開始操心他的婚事,別人豈不是知道之前向林家求親只是權宜之計,會不

會嘲笑咱們趨炎附勢,又去嘲笑林姑娘?”

“林家這情形,只會越來越往上走的,你再拖下去,不管是林姑娘還是兗哥兒,都別想再和別人結親了。”馬尚德頭疼地說道,“你以為之前咱們家求親的舉動不是趨炎附勢麼?要不是她是太子殿下的表姐,你會為兒子求娶一個成過親的女子?做都做了,還怕人說。”

蔣夫人本能地想反駁,但是也反駁不了。馥環不只是成過親,還被南安王府扣上了無子又善妒的帽子,幾乎犯了七出了。若非她的出身,以蔣夫人的心氣,怎麼會特特地去求她做自己的兒媳?但她家出了兩個娘娘了,且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娘娘,便是如今蔣夫人想起來,還是覺得她與馬兗十分相配:“可惜林姑娘實在是不願意,不然她與兗哥兒年紀也相配。”

馬尚德道:“你還想這些做什麼?倒是快替兒子張羅才好,把老大的事定下來,底下亭哥兒也好說人家。”他到底是想早點看見孫子的,當年馬兗咬死了牙不肯鬆口,他也隨便妻子折騰了,如今既然兒子改了口風,他怕夜長夢多,想著趕緊把事情定下來。林馥環若是過門,對馬兗仕途的助益自不必說,可平心而論,他還挺在意媳婦之前嫁過人的。馬兗又不是那些對男女之事熱衷的,屋裡也不是沒給他放人,都是蔣夫人精挑細選的丫頭,又漂亮又會照顧人,也沒見他給生個一男半女的下來,要是再娶一個馥環這樣子嗣困難的,將來可怎麼辦。蔣夫人總覺得不要緊,大不了從馬亭那兒過繼一個過去,正好馬亭也不能襲爵,算是曲線讓兄弟倆都受祖宗蔭庇了。但馬尚德曉得那只是蔣夫人偏心小兒子才冒出來的念頭。別的不說,就馬亭這不愛念書、只知道仗著小聰明到處惹是生非的性子,他生出來的孩子能繼承家業麼?子孫後繼無人的害處,看他們那些老親戚們還看不出來?他家要不是出了個馬兗一路順風順水地進了文華閣,再有馬亭誤打誤撞地當了太子殿下的伴讀,也早就沒落了。此時指不定什麼樣呢!故而他心裡還是盼著馬兗能有自己的孩子,從小就好好教育,繼承家業的。

蔣夫人笑:“老爺教訓得是,正巧忠勇侯夫人得空,我這就去找她問問,還有哪家姑娘合適。”

馬尚德頭疼道:“可別再去問忠勇侯夫人了,她外甥是誰你忘了?還真是不嫌亂的。人家雖然不介意,你也別硬湊上去啊。這京裡又不是隻剩下她在幫孩子們張羅親事了。實在不行,你找個媒婆去問問。”

蔣夫人皺眉道:“就怕媒婆找到的都是小門小戶的姑娘……”

“那就小門小戶的姑娘,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比什麼都強。還省得找個大戶人家,一堆親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哪個親戚不好了呢。”馬尚德一錘定音。

蔣夫人嗔怪道:“你說得輕巧,看看人家林二爺,和兗哥兒關係多好,人家娶的是什麼人家的姑娘,他弟弟林三爺說的也是鬱大人家的姑娘。你給兗哥兒找個小家小戶的出來的媳婦兒,他將來也要帶出去交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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