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衝突(1 / 4)

商君年顯然沒那麼好糊弄,他摩挲著這張皺巴巴的信封,盯著上面的墨痕若有所思:“這紙是生宣,洇墨太快,倒是少寫書信,多畫水墨,仙靈宣紙多為單絲路,這張紙卻是東酈常有的羅紋……不孝子懷遠叩問母妃金安……殿下的小字竟是叫懷遠麼?真巧,竟與闕丹太子一模一樣。”

他語罷又將視線落在那枚血魂玉墜上,眯了眯眼:“這玉就更有意思了,背面刻著天水皇室才能用的巫紋,瞧著眼熟,無憂太子好像有個一模一樣的?”

商君年每說一句,陸延後背就冒一點冷汗,到最後他已經有些笑不出來了,不愧是當過國相的人,也太精明瞭。

商君年沒有拆那封信,而是將信紙疊了起來,又用玉墜繩子慢慢繞了幾圈纏好,他一邊繞,一邊思考,眉頭也無意識皺了起來。

信便罷了,這玉佩乃是公孫無憂的貼身之物,自己今日離開止風院的時候還見對方戴著,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陸延手上?總不能是陸延搶來的吧?

當時院子裡的外人只有自己,再就是……

那個與他們玩得不錯的小侍衛?!

商君年思及此處,陡然意識到什麼,震驚抬眼看向陸延,吐出了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猜測:“你是陳嬰齊?!”

陸延一頓,卻也沒反駁,算是預設了。

商君年肩膀一震,顯然還有些沒能從衝擊中回過神來,他下意識靠近陸延,死死盯著他俊秀的眉眼,試圖從裡面挖出幾分屬於陳嬰齊的影子來,聲音艱澀:“怎麼可能?你不是連劍都拿不穩嗎?!陳嬰齊的劍術可敵萬闢疆,躋身仙靈一流高手之列,你的功夫何時變得如此高深?!”

不怪商君年如此震驚,陸延對外一直是混賬無賴的形象,年幼時或許有些習劍天賦,但年歲漸長便荒廢了,說他提不起劍或許有些誇張,但確實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也就是了。

陸延總不能說自己用積分兌換了系統給的神級劍譜,每日都會私下尋個無人的地方練劍,再與鶴公公這個劍宗過招對打——

那也太扯了。

陸延以食指微微壓唇,“噓”了一聲,故作神秘:“此乃皇室秘辛,不可為外人道也。”

“這信是柳闕丹念家已久,託我在萬國來朝的時候轉交給使臣的,給他病重的母妃報信,我想著不是什麼大事,便暫且收下了。”

商君年聞言臉色微變,連忙低頭檢查信封,這次是真的拆開裡裡外外都看了一遍,連信上的字句都沒錯漏過:“這樣險的事你也敢接,他若在信中往外偷遞仙靈秘辛,屆時你又該如何自處?”

陸延目光狡黠:“本王又不傻,這信我早就私下檢查過了,倘若有問題,自然不會往外遞傳,再則他一直久待地牢,真有什麼秘辛也不會被他聽去。”

商君年追問道:“那玉墜子呢?”

陸延攤了攤手:“公孫無憂謝我給他帶東西,便送了這個。”

事已至此,商君年哪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皮笑

肉不笑道:“堂堂風陵王扮作侍衛,倒是引了不少桃花來,只是不知殿下紆尊降貴接近他們套劍招,可有成效?()”

陸延假裝沒聽到他的咬牙切齒:柳闕丹並不藏私,指點了不少招式,本王倒也能從中窺得幾分玄機,只是趙玉嶂不曾習過神女劍,公孫無憂被溺愛太過,懵懂無知,這二人都套不出什麼來。()”

商君年沉思片刻道:“你不必擔心公孫無憂,天水皇室嫡系只得了他這麼一名皇子,聽聞此次朝賀,天水已備至寶欲換他歸國,想來帝君不會拒絕。”

陸延嘖了一聲:“天水竟如此富裕。”

甩甩手就是一件至寶,就連血蟾丸都是他們獻上來的,也太讓人眼紅了。

商君年解釋道:“據傳天水地產豐饒,開滿四時之花,是奇山寶地,可惜實力乃諸國中最弱,子民擅耕織不擅武,往往依附強國為盟。”

簡單點概括,天水就是人傻又錢多,武力值起不到什麼威脅。

陸延頓覺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天水既用至寶來換,想來父皇應該不會拒絕,如此便只剩下趙玉嶂了,也不知此次朝賀的巫雲使臣裡有沒有會神女劍的人,本王或可尋個機會打探出來。”

他想得入神,全然沒注意到商君年落在他身上覆雜的目光,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無端寂寥:

“你萬般籌謀,皆為他人,可知他們對你誤解重重,怨恨至極,他日縱然歸國,也不會感念你半分好處?”

此刻,商君年想的不免多了些。

陸延明明品貌上佳,卻汙名在外,坊間皆傳他是廢材,又有誰知道他年紀輕輕劍術便已至巔境,假以時日,必成一派宗師。

皇室秘辛?到底是什麼皇室秘辛,要讓一個驚才絕豔的男子揹負汙名而活?

只怕是為了保命,迫不得已為之。

南潯王手握兵權,虎視眈眈,姑胥王把持朝堂,城府深沉。陸延雖有帝君寵愛,但無母家扶持,只怕也活得艱難,這或許是他的求生之道。

陸延並不知道自己隨口一句話讓商君年想了那麼多,他聽見對方說自己為他人萬般籌謀,抬眼看過去,笑著說了一句商君年聽不懂的話:

“國相大人,本王哪裡是為他人籌謀,分明是為了你。”

“什麼?”

商君年生疑,陸延卻沒有再多說,他抽出信封和玉墜塞到抽屜裡,直接將人打橫抱起,往床榻上走去了。

商君年以為他要繼續剛才的事,便也沒再掙扎,然而陸延只是褪了外衫,與他一起共眠。這些時日他們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一直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商君年在黑暗中睜眼,皺了皺眉:“為何不碰我?”

也只有他能把這種話問得臉不紅心不跳。

陸延在被子裡翻了個身,伸手抱住他,懶懶開口:“睡吧,等你傷好全了再說,你怎麼比本王還色急。”

他後面一句話分明是存心氣商君年,商君年聞言下意識攥緊拳頭,最後又無力鬆懈,他盯著

() 頭頂繡石榴百花紋的帳子頂,不知在想些什麼,怔怔問道:“你是否嫌我如今的這幅殘軀?”

自從剛才知道陸延的另一重身份,商君年不免多了幾分思量,對方並不好色,當初將他強留在身邊,或許不是因為喜歡,而是為了當做遮掩。

起碼這些時日,陸延從沒有真的要過他,次次都是點到即止。

商君年冰涼的指尖伸入裡衣,從沒有這麼細緻檢查過自己的身體,肩頭穿了琵琶骨的傷已經結痂,卻留下了凹凸不平的疤痕,胸口的劍傷也已經初初癒合,一道微微凸起的痕跡格外明顯,再往下,還有早年行軍打仗留下的箭傷、刀傷、灼傷……

像一張凹凸不平,滿目瘡痍的紙,自己尚覺硌手,更何況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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