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此時稚唯尚不知道胡亥那小子又在暗搓搓想算計她。
她在齋宮總共住了六天。
這個天數就很有秦朝的特色。
秦始皇採用了陰陽家的“五德”說,周為火德，那秦替代周是為水德，與水德相應的數字即是“六”。
所以秦朝定“一步”為六（秦）尺,“一乘”是六匹馬,符傳長度、法冠高度各為六寸……
系統玩笑補充道：“光看秦始皇的功績,也是讓人直呼666。”
稚唯：啊這倒不必算進去了。
這六天裡，稚唯除了覺得飲食清淡過了頭，其它適應良好。
最初她覺得無聊，待觀察完傳國玉璽後,便自發參觀起齋宮來。
這座宮殿是由夯土而成，牆面顏色以白為主，輔以少量紅色,正殿以方磚鋪地，其他的地面多是青灰色，柱子上雕刻著各種神獸飛鳥,讓建築整體看起來肅穆又大氣。
若是再配上揚子鱷皮製成的鼓,翠鳥羽毛製成的旗，那這肅穆大氣中又不免摻雜著一些兇伐之氣。
主打的就是讓任何人踏入此地都會不自覺變得謹言慎行起來。
除此之外,廊道兩側的牆上還繪有一些彩色壁畫。
有的畫能看出是在表達類似“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等祈福寓意,有的畫則太過抽象，稚唯看不懂,只能大致猜到和弔詭的祭祀行為有關。
這其中最令她感興趣的是壁畫所使用的顏色。
石青、紫紅、玄黑、紅朱、石黃、石綠……
這些後世司空見慣的顏色如今還是由天然植物與礦石製成,前者如蓼藍、菘藍還好說,後者如丹砂、青雘則多從西蜀運送而來，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但……
這些染料用來作畫是很好看，可用它大面積裝飾的宮殿若是拿來長期居住就不是很合適了。
這是要慢性中毒的節奏啊。
稚唯每次面見秦始皇都在曲臺宮，偶爾在戶外場所,並不清楚對方的寢宮裡有沒有這些壁畫，只能在心裡記下這件事，等之後有機會提醒秦始皇。
參觀完住處，後面的時間裡稚唯就開始觀察人。
齋宮多數時間氛圍很安靜，這個安靜不是指一點聲音都沒有——祝禱聲、樂鼓聲、鈴聲、木頭燃燒產生的噼裡啪啦聲，幾l乎全天都存在——而是缺乏“人聲”。
因此地禁止一切娛樂活動及嘈雜聲音，大家連彼此說話都相當剋制，稚唯剛來的時候險些以為長年侍奉於齋宮的宮人們都是啞巴。
其實這裡的人數是一點都不少。
奉常對稚唯的約束不多，她在祭祀過程中就是起個吉祥物的作用，除了不能離開齋宮地界，在宮內行走基本不受限制。
在這樣半封閉的環境中，稚唯索性沉心靜氣，拿齋宮眾人當觀察物件磨練起自己“望聞問切”的本領，一面充分利用系統的全面體檢外掛給大家進行免費體
檢，另一方面，則是拿體檢外掛當“標準答案”，給自己查缺補漏。
等第六日一過，在離開前夕，隨侍稚唯的辛夷等侍女忙著收拾東西，稚唯忙著給大家分發“病歷”。
——註明各自身體狀況、已有疾病及對應療養方案的小木牌。
奉常：“……”
若非小女官說得及時，他差點兒將小牌牌當成祈福木牌扔進火盆裡。
稚唯聞言神色微妙。
見奉常轉手將“病歷”收好並向她致謝，她默默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繪有“夏”之花體字的木牌遞過去。
……這才是她的祈福木牌。
奉常為表感謝的笑容僵住了：“。”
稚唯訕訕一笑。
說起來，畫祈福木牌算是她這段時間和侍女們為祭祀做得最多的事，名義上自然是為大秦祝禱，然而誰能不在這個過程中摻雜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