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唯再定睛一看。
“……大父大母,蒙中郎,王小將軍,”她鬆了口氣,拍拍飛速亂跳的心口,茫然問,“你們幹嘛呢?”
天色彷彿是在慢慢變黑,然而真轉變起來卻是很快,稚唯從得知“瘍醫落水”到畫完地圖,花了大概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黃昏的餘暉已僅剩下一線沒有被吞入地平線。
光線變暗,人的影子也逐漸消失於無形,以至於蒙恬等人靠近,專心致志的稚唯一直沒有發現。
但這都不是重點。
稚唯將問題拋之腦後,轉而直接對更信任她的夏翁夏媼道:“大父大母來幫我!或許還能來得及
救下軍醫!”
夏翁夏媼對視一眼。
“去輿圖的這個河段?”
夏翁隔空點點輿圖上標註的某個位置。
稚唯愣了一下,點頭解釋道:“對。軍醫可能會被水流帶進營地東邊的大河裡,我們直接去那裡等。”
從軍醫落水到隸臣妾和廚子跑下山,這中間已經花了一些時間,士卒伍長當即帶人上山去幫忙,直至現在,稚唯其實更期望他們已經救下了軍醫,否則……
難說等他們找到人後,人還活著。
夏媼已經飛奔去將那匹日日拉著夏家馬車的棕紅馬牽了過來。
“騎馬去,快。”
稚唯聞言眼皮一跳。
騎馬確實是快,但是大母的騎術就要在這兒暴露了嗎?
稚唯正要咬牙答應,忽而從她身後伸出另一隻臂膀拉住韁繩,沉聲道:“我帶你。”
回頭見是蒙恬,不用暴露大母破綻又惦記著救人的稚唯沒有多想,快速應好。
青年武將輕輕一躍,乾脆利落地翻身上馬,隨即單手將稚唯提溜了上去。
沒有馬鞍,稚唯側坐在馬身上,臀腿清晰感知著馬兒活動時脊背肌肉的起伏,有些不受控制地緊張起來,整個人都僵直了。
蒙恬見狀,眼底閃過笑意和暗光,待隨身近衛集合好後,對稚唯道了聲:“放鬆。”
便輕踢馬腹,賓士而出!
被搶了活幹,夏媼無語又不能說什麼,和同樣無語的夏翁轉身離去,準備再找匹馬套車,去接應稚唯。
留在原地的王離沒有阻止翁媼,他重新低頭看了眼地上那副勾筆簡略,卻清晰明瞭,情報豐富的輿圖,似乎看到了某人的暗藏鋒芒。
“這小女子還有多少秘密……”
親衛沒聽清,誤以為是有什麼吩咐,上前問:“小將軍?”
“無事。”
王離隨口道,腿腳發力踩住黃土地面,一下抹掉其上的輿圖,將其同塵埃掃入夜色的虛無。
隨後,他抽出佩劍,厲聲下令:
“將這些隸臣妾和廚子全部關起來!挨個搜身!叫法吏來一一審問!”
夏稚唯沒說出口的問題,他和蒙恬總不是傻子。
另一邊。
蒙恬也在問稚唯這個問題:“你覺得軍醫落水是意外嗎?”
稚唯從來不知道天天拉車的棕紅馬不僅未成年,還有成為一代戰馬的潛力,此時它在頂級武將的操縱下肆意奔跑著,追逐著馬蹄下似有若無的月光。
馬兒是開心了,稚唯卻根本穩不住身形,不得不被側面疾風衝擊著,靠在旁邊青年武將的身上。
一邊臉被冷風啪啪拍打著,一邊臉擠壓在冰冷刺骨的鎧甲上。
系統“哇哦”出聲,捧場道:“阿唯你現在表情好扭曲哦,像鬼片的女主角,也像壓縮餅乾。”
稚唯:“?”
[滾。]
“好嘞。”
就算是救人心切,這個速度也太快了,帶著工具的近衛都被甩在後頭,稚唯真懷疑蒙恬就是故意的,否則他就是腦子短缺,覺得憑他們兩個一大一小就能把落水軍醫救上來。
於是在聽到對方的問題後,稚唯沒好氣地仰頭,衝他耳朵大喊道:“你看我像傻子嗎?!”
蒙恬:“……”
他只是想找個話題切入口問問夏稚唯會畫輿圖的事,為此還特意拉開和近衛的距離不讓他們聽見。
他怎麼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