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41節(1 / 2)

第121章 怎麼聽見叫阿孃呢

陳家嬸子忙道:“真不枉她娘常去觀音廟燒香磕頭, 心誠則靈,這不菩薩就顯靈了。”見李順兒囑咐那些搬箱子的小子仔細些,莫碰壞了東西。

陳家嬸子不禁道:“這箱子裡莫不是裝的瓷器擺件兒, 怕磕碰?”

李順兒笑著搖頭:“倒不是瓷器, 因大娘子要家來住些日子,大件兒的倒用不上,身邊慣常使喚的卻少不得, 只是走的有些急,一時間也收拾不齊全,好在離的不遠,若差什麼, 再讓人去取來也方便。”

陳家嬸子直咂舌,心道,好傢伙這足足兩個大箱子, 她們這樣的人家, 姑娘出門子能攢出這麼兩個箱籠的嫁妝, 都是了不得了, 人家這才是回來住些日子, 帶了些隨身使喚的東西,還沒帶齊全,真是那句老話兒,人比人得死, 貨比貨得扔啊, 瞧瞧人家,再看看自家, 著實比不得。

李順兒把該說的都說了, 便告了罪領著小子們抬著箱子往玉家去了, 等李順兒走了,旁邊的一個婦人有些酸言酸語的道:“當日那個姓潘的上門提親,我就說玉秀才兩口子錯了主意,光憑那姓潘的一張嘴說什麼信什麼,也不想想這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哪裡靠得住,先頭是瞧著皎娘模樣生的好,便什麼都顧不得了,什麼話都能應下,等新鮮勁兒一過,就該找事兒了,生的再好看卻是個病秧子,不能生養不說,家務事兒也操持不來,一日兩日的還罷,日子長了,哪個男人扛得住,到底娶的是媳婦可不是供的祖宗,看看,我這話還沒撂下呢,就出事了吧。”

陳家嬸子一聽她這些話,就知這娘們是羨慕嫉妒恨呢,哼了一聲道:“老吳家的,你這話說的可是真在理兒,不提被人,就說你家大丫頭可不就是例子嗎,身子壯實能生養,三年抱了倆,在婆家沒黑沒白日的幹,伺候男人不說,還得伺候公婆小姑子小叔子,這媳婦你家那姑爺可是娶著了,到了又怎麼著了?”

陳家嬸子一番話正說到這老吳家的痛處,她家大丫頭比皎娘大兩歲,隨了她爹生的五大黑粗,倒是能幹,比皎娘早兩年嫁的,嫁的是城西開醋仿的,雖鋪面不大好歹是個買賣,比那靠著苦力拉腳兒過活的強多了,當日攀上這門親,可把這婦人給嘚瑟壞了,逢人就說自家女婿家裡是開大買賣的,她家丫頭有造化,過了門吃香喝辣的都是好日子云雲。

哪知那家人根本就沒按好心,特意瞧上她家大丫頭就是因為身子壯實,能幹,過了門當牲口使喚,幹活最多吃的最差,三兩天的趕上她男人吃醉了耍起混來,不管不顧的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懷頭胎的時候差點兒踹沒了,真真不是個人,就這麼著,一見生了倆丫頭,那邊便說找了算命的,算了生辰八字,若不休妻便得絕後,上個月硬是把人趕回了孃家來,這事兒可是在潘家巷傳的沸沸揚揚,都說她家丫頭的命不濟,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婆家了。

這老吳家的平日裡就是個喜歡挑刺拔高兒的,偏遇上這種事兒,打了心氣兒,最近一個月都沒見她出門,今兒才露個頭,不想想自家的屁股還沒擦乾淨呢,倒瞧上人家的笑話了,陳家嬸子最看不得這種人,直接就懟了過去,到底還是厚道,沒把話說到太直白難聽了。

即便如此,老吳家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到不行,憋了半天方道:“是,我那死丫頭不爭氣,沒過好日子的命,可別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就咱潘家巷這窮酸地兒,能出個多富貴的不成,這會兒才哪兒到哪兒,能瞧出個啥,出水才看兩腿泥呢,往後瞧著吧,我還就不信富貴人家能娶個二婚頭兒的病秧子家去當夫人。”

撂下話不待陳家嬸子再說,甩臉子走了。

陳家嬸子待要追過去,被左右的拉住了:“哎呦,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吳家的自來是這德行,見不得別人比她家好,這也是玉家丫頭的排場太大,她心裡受不得,才說了兩句酸話,實在的卻不是有什麼壞心。”

陳家嬸子哼了一聲:“縱不是壞心也沒好意,不曾想人玉家丫頭有了好姻緣,往後要過好日子了,倒紮了她的心。”

旁邊的婦人卻低聲道:“老吳家的雖話說的不中聽,可細想想也有些道理,瞧瞧這又是婆子丫頭又是管家小廝的,可不是尋常人家能有的,怎麼著也得是個富貴宅門,這宅門裡的公子,若是娶妻便家裡開明不非要門當戶對的,也得差不多了吧,皎娘再好前頭卻嫁過人,就算身子養好能生了,這嫁過人還能再嫁到宅門裡當夫人不成。”

陳家嬸子心裡雖覺也有道理,卻不想說皎孃的不好,硬著頭皮道:“這誰說的準去,那戲文裡頭皇帝不還娶了寡婦嗎,這有啥稀罕的。”

眾人見她嘴硬,也不與她爭辯,橫豎也跟自家無干,佔這個嘴上便宜做什麼,倒是老吳家的實有些不厚道,拿著人家的見面禮兒,還說人家的不是,其實這種事有啥可爭辯的,往後瞧著唄,娶不娶的總歸得有個結果。

且不說這些炸了營的鄰居們,回頭說皎娘,站在家門口,好一會兒,才抬手扣門,叫了聲阿爹阿孃,話已出口,眼淚便有些止不住的落了下來,聲兒也有些哽咽。

潘府雖是燕州望族卻也是官宦人家,故此家學裡也都依著官場的規矩,十日一休沐,今兒皎娘回家正趕上學裡休沐,她爹孃都在家。

玉秀才兩口子這些日子可是擔心壞了,冬郎哪兒倒不用擔心,給皎娘捎信的同時便也給家裡報了平安,玉秀才知道兒子已然到京,拜了老師,安頓妥當,往後便是跟著老師刻苦攻讀,將來盼著榜上有名出人頭地,這卻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急是沒用的。

兩口子如今擔心的是皎娘,自打冬郎走了,女兒哪兒就沒音沒信兒了,以前冬郎在,隔些日子,還能尋個名目去瞧瞧他姐,如今冬郎不在,老兩口子卻不能登門去看女兒,不合禮數。

不能去瞧,就剩下擔心了,尤其冬郎的娘尹氏,一宿一宿的做夢,醒了就跟丈夫叨叨,說夢見了不好的事云云,怕皎娘受委屈了什麼的。

玉秀才被她說的也有些沒底,可再沒底也不能去,兩口子正在屋裡坐著發愁呢,卻聽外頭叫阿孃,尹氏不禁道:“孩子爹,莫不是我這成日想女兒想的耳朵壞了,怎麼聽著叫阿孃呢?”

第122章 受了多少委屈

玉秀才支愣著耳朵聽了聽, 才道:“我也聽著像是丫頭的聲氣兒,莫不是真回來了?”尹氏一聽不是自己耳朵壞了,哪還顧得上什麼, 蹭的就從炕上跳了下去, 忙就往外跑,連鞋都沒顧不上穿。

玉秀才急忙喊她:“鞋,鞋, 鞋還沒穿呢。”

尹氏倒是聽見了,回過頭拿了鞋卻等不得穿,提著就出去了。

到了外頭把院門一開,瞧見眼前站著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閨女, 一時間竟有些不信,直愣愣盯著皎娘,嘴裡叨叨著:“莫不是夢吧, 莫不是夢吧……”

皎娘也幾疑是夢, 雖才嫁出去一年, 可這一年裡卻沒回來過, 平常日子嫁出去的姑娘不好回孃家, 趕上年節兒的能回來了,自己卻又鬧了病,屋子都出不得,哪裡能回孃家, 只冬郎隔些日子便去自己哪兒一趟, 說些家裡的事,皎娘知道爹孃身子康健, 才放了心。

說是放了心, 到底不能見面仍是惦記, 畢竟是親爹孃,又自幼疼寵呵護,這不見的時候雖想念卻還忍得住,如今這一見著了面,那積在心中的思念委屈一股腦湧了上來,哪裡還撐得住,一下子便撲到了親孃懷裡,眼淚滴滴答答的往外淌,停都停不住。

本就想閨女想的不行,這好容易見了面,閨女一哭,尹氏心都碎了,也跟著啪嗒啪嗒流眼淚,娘倆就在門口抱著哭上了。

瞧著這場景,後面的韓媽媽心裡都跟著發酸,眼角也有些潮潤,到底不能跟著哭,便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柔聲勸道:“大娘子一直惦記著二老,這好容易見了面,該是高興的事,怎麼倒哭上了,大娘子這一哭,倒惹的老太太更擔心難過了不是。”

韓媽媽幾句話倒是提醒了皎娘,可不嘛,自己這一哭,阿孃不定以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呢,豈不更是憂心,真真的不孝了。

想到此,忙抹了抹眼淚從尹氏懷中出來道:“韓媽媽說的是,見了阿孃本是高興事,怎倒哭上了,怪不吉利的,阿孃也莫哭了。”說著掏了帕子出來給尹氏擦眼淚。

尹氏卻仍直勾勾盯著皎娘,半晌方抬手摸了摸皎孃的臉:“這眉,這眼,真是我家大丫頭回來了,娘沒做夢吧……”

尹氏幾句話勾的皎娘眼睛又瑩起水霧,努力憋了憋才憋了回去,抓著她孃的手道:“阿孃,不是夢,真是皎娘回來了,皎娘來看阿孃阿爹了,不信您再摸摸。”

尹氏果真又在皎娘臉上摸了摸,終是確認了不是夢,大鬆了一口氣嘴裡叨叨著:“不是夢,真不是夢。”

後面跟出來的玉秀才雖也想閨女,到底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跟著娘倆一塊兒哭,咳嗽了一聲道:“這都瞧見人了,哪還是夢,趕緊把鞋穿上要緊,沒得在家門口讓人瞧笑話。”

尹氏這才想起跑出來的匆忙,鞋還提在手裡呢,也有些不好意思:“瞧我,這一聽見丫頭回來,高興的連鞋都忘穿了。”說著便要彎腰穿鞋。

卻被皎娘伸手接了過去,把鞋幫子整理好,蹲下身子,抬起尹氏的腳,用帕子撣了撣上面的土,把鞋子套了上去,皎孃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像是做什麼精細的繡活兒一般。

尹氏是天足大腳,玉秀才是讀書人,家裡的大小活計都是尹氏操持,當日說親的時候,便是顧慮這些才沒嫌腳大,腳大的媳婦雖不好看卻能幹,畢竟兩口子成婚不是光養兒育女,還得過日子,玉秀才是聰明人,深諳自己的短處,娶了尹氏,兩口子分工互補,日子過得倒也順遂。

只是當初生了皎娘,知道是個丫頭的時候,玉秀才著實擔了些心,雖他不嫌妻子腳大,卻不代表別人不嫌,怕閨女隨了她娘也是一雙大腳,將來不好說婆家。

可生出來的丫頭跟個小貓似的,聽見產婆子說身子太弱不知能不能養活,玉秀才便把腳大腳小的事丟到一邊兒去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都兩說,哪還顧得上旁的。

後來雖說鬧了幾次玄兒,到底命是保住了,及到大些眉眼兒手腳長開來,竟是個格外好看的小丫頭,面板雪白,眉眼如畫,手腳也生的精緻,誰見了都說就憑這手腳,將來一準兒是個巧丫頭。

這話許是人家客氣,不過長大了,的確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頭,識字唸書一教就會,繡花針線也極出挑,只是身子太弱,隔三差五的便病一場,藥都快當成飯了。

如今瞧著女兒這精細好看的小手給妻子穿鞋,大腳小手,對比起來,真是讓人既欣慰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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