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62節(1 / 2)

同貴兒從心裡信服自己這位半路認的乾孃,他乾孃能到如今的成色,什麼風浪沒見識過,隨便點撥兩句,就夠自己使喚一輩子的,更何況,五年前那場禍事一出,自己的路便走到頭了,若不堵上一把,這輩子也甭想出頭,要知道小侯爺眼裡可不揉沙子。

其實梁驚鴻真沒想難為同貴兒,只是見不得冬郎那相似的眸子裡,對自己的恨意,自己不喜歡冬郎,從五年前就不喜歡,甚至有些討厭,可再討厭,他也是皎孃的兄弟,親兄弟,如今自己的小舅子。

這五年來,他自認對這個討嫌的小舅子,已經仁至義盡,只要他不來招自己,自己也懶得管他,偏他非鬧得滿朝皆知,連皇上都出頭來做他們的和事佬了,誰還不知他那點兒小伎倆,自己不想跟他計較,他偏自不量力,真當自己是泥捏的佛爺了,要不是看在皎孃的份上,一頓鞭子抽過去,讓他好生長長教訓。

可那眸子裡的恨意,到底勾起了梁驚鴻的怒火,待怒火散盡剩下的卻是疲累,身心皆疲,五年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忽然他有些羨慕冬郎,至少冬郎還有人可恨,比自己強多了,自己想恨都找不著物件。

或許該恨自己,有時候梁驚鴻總想如果當年自己不去燕州府,亦或是,不去明樓,皎娘便遇不上自己,遇不上自己,也便沒有這麼多磨難了,末了連命都沒了,即便她身子不好,嫁的男人混賬,至少還好好的活著。

到了別院,剛邁進書房,管事便快步進來,手裡捧著封信:“六爺,姑蘇來的八百里加急,一早便到了,只是皇上召六爺進宮,不好給您遞信兒。”

梁驚鴻接在手裡抽出信紙,目光掃過,神色驟變,蹭一下站起來,吩咐備車去玉佛寺,不等管事應聲,已快步走出書房,往大門去了。

雖不知李順兒信裡寫得什麼,管事也明白必是出了大事,不然六爺斷不會如此急躁,難道李順兒找著人了,怎麼可能?

府里人嘴上不說,心裡都門清著呢,六爺趕上往江南折騰找人,找的可不是別人,正是玉娘子,而玉娘子五年前就下葬了,如今這別院後院還供著靈牌呢,這死了五年的人,還能活過來不成,是李順兒發夢還是自己發夢呢,不對,若李順兒那邊找見了人,六爺應該下江南啊,去玉佛寺做什麼?

第186章 果真事有蹊蹺

這玉佛寺亦在西郊, 依著山麓而建,正在西山的半山腰,梵音伴著山景, 極是清幽, 因供奉了一座十米高的青玉佛而得名,修的又是禪宗,故此又稱玉佛禪寺。

梁驚鴻一行剛到山腳便見馬車簇簇冠蓋雲集, 好不熱鬧,從這兒望上去,一直到半山腰,都烏壓壓, 絡繹不絕的香客,且,這些香客的衣著, 竟儒袍帛帶者眾多, 豈非奇怪, 梁驚鴻眉頭微蹙:“怎麼這麼多讀書人?”

而據梁驚鴻所知, 這玉佛寺因供了尊青玉佛, 燒香的大多是經商做買賣跑來求財的,又因建在半山上,老幼婦孺行動不便,比起其他寺廟, 香火算不得旺, 更何況讀書人求得是功名,該去拜文曲星才對, 跑來玉佛寺做甚?

旁邊的管事心知主子想問什麼, 卻有些猶疑, 畢竟這裡頭牽扯狀元郎,需的謹慎些,略斟酌了下言辭方道:“先頭這玉佛寺大都是求財香客,燒香的不多,可自朝廷放了榜,許多趕考的舉子前來燒香祈願,這玉佛寺香火便旺了起來。”

管事言辭閃爍,說的含含糊糊,梁驚鴻豈會不明白,臉色一沉哼了一聲:“若拜佛燒香能管用,還讀書做什麼,直接往寺廟裡當和尚便了。”

六爺這明顯是想到了狀元郎心中不爽,管事可不敢答話,府裡都知道,狀元郎在六爺跟前兒是禁忌,絕不能提。

只不過管事真不明白六爺接了姑蘇的八百里加急書信後,跑玉佛寺來做甚,雖說韓媽媽在這玉佛寺中修養,六爺也是隔一兩個月才來上 一回,不是六爺不來,是怕來的勤了擾老人家的清淨,畢竟韓媽媽上了年紀,加之五年前又得了場大病,人老了最怕病,病一次一個樣兒,管事可記得五年前,韓媽媽沒去燕州的時候,還是滿面紅光精神矍鑠的,身子骨比那些粗使的婆子都硬朗,哪像現在,走道兒都得人攙著,到底是那場大病傷了元氣,這幾年了也沒養回來。

韓媽媽,燕州府?管事忽然福靈心至,六爺這般急巴巴的來玉佛寺尋韓媽媽,莫不是疑心五年前別院那場大火有蹊蹺?

若果真有蹊蹺,韓媽媽自然是最清楚的,畢竟在燕州府的時候,都是韓媽媽在大娘子跟前兒伺候的。

韓媽媽住在後山的精舍之中,說是精舍其實就是個小院,當年從燕州回京之後,韓媽媽便執意住到了這玉佛寺來,梁驚鴻勸了幾次都勸不回去,只得遣了兩個婆子過來伺候,卻也未想到韓媽媽一住就是五年。

梁驚鴻吩咐其餘人在外面候著,他自己走了進去,一進院便聽見低低的誦經聲從佛堂中傳出來,兩個婆子正在灑掃,見梁驚鴻進來,忙過來行禮,被梁驚鴻揮手止住,抬腳進了佛堂。

進了佛堂並未開口,只在後面站著,待韓媽媽一遍經文誦完方開口道:“當年皎娘當真死了嗎?”見梁驚鴻一句話出口,見韓媽媽身子一震,便知自己猜的不錯,當年在燕州的確事有蹊蹺。

見韓媽媽仍閉口不言,梁驚鴻不禁嘆息道:“這五年來,我常想皎娘必是恨毒了我,不然怎的五年來從不入我夢中,卻又想她那樣心善的一個人,對下面的丫頭都從不說一句重話,院子裡的花草也能得她垂憐相顧,怎的我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就恨毒了,就算她再恨,都好幾年了也該稍稍消了些吧,消了些,是不是就會來看我,縱然不說話,不對我笑也無妨,我只想看看她,可她一直沒來看我,想來仍是惱恨我的,三月間瞧見一方帕子,那帕子上的繡工精巧靈動,竟似出自她之手,說是出自江南的皎月坊,我心中大喜,連夜去了南邊,不想把南邊翻了個過子,也未找到人,待要再尋,皇上卻召我回京,祖母說人死了沒見能活回來的,是我日夜所念犯糊塗了,可李順兒卻送了八百里加急的書信來,媽媽可知道信裡說了什麼?”

雖是問句卻並未想要韓媽媽回應,接著道:“李順兒信裡說有人送了這個上門”說著從袖中抽出扁長的小匣開啟,放到韓媽媽眼前。

韓媽媽看向那匣子,目光凝在那對熟悉的耳璫上,唇角抖了好一會兒才道:“這是大娘子身上戴的。”

梁驚鴻點頭:“您老也說是皎孃的東西,必不錯了,如此,這死了五年的人貼身戴的耳璫,如何會送到李順兒手裡的?”

梁驚鴻每說一句,韓媽媽的臉色便白一分,待梁驚鴻說完,已無人色。

韓媽媽雖是下人,梁驚鴻卻一直待之如長輩,若非如此,五年前自己斷不會饒了同貴兒一條狗命,即便是山匪殺人縱火,可主子死了他當奴才的為何還活著。

只不過當日聽聞皎娘死信兒,方寸大亂,急怒之下只想著找到那些山匪碎屍萬段,為皎娘報仇,那時候自己心神俱亂,有些細節便忽略了,尤其同貴兒那些說辭,今日想來多有含糊不合理之處。

而當年那場大火中,唯一活著的便是韓媽媽跟同貴兒,若果真有蹊蹺,這兩人必然清楚,梁驚鴻之所以不問同貴兒,是因知道這件事能做的如此滴水不漏以至於隱瞞了五年之久,絕非同貴兒一個奴才能擔起來的,便他想做也沒這樣的膽子。

且,當年同貴兒雖暫代的別院的總管,卻管不到後宅,皎娘跟前兒的大小事都是韓媽媽掌著,韓媽媽極喜歡皎娘,憐惜皎娘身子弱,只干係皎娘事無鉅細莫不精心,又怎會放皎娘一人在房,進而被那些山匪所害。

梁驚鴻也不想逼問韓媽媽,可當年只韓媽媽在皎娘跟前兒伺候,那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也只有韓媽媽清楚,而自己都把皎娘隨身戴的耳璫拿了來,為何仍不開口。

梁驚鴻心急起來:“ 您老縱不憐驚鴻的一片痴心,也該想想皎娘。”

提起皎娘,韓媽媽神色一動,長長嘆了口氣:“不是老奴不說,是不知從哪兒說起,當時老奴被人迷昏了,只隱約聽見有個聲兒說了幾句要把大娘子帶走云云,若不是同貴兒也說確有此事,老奴都以為自己是做夢呢。”

梁驚鴻:“媽媽可聽過那人的聲音兒。”

韓媽媽:“這麼一說倒真有些耳熟的,聽著年紀不大,卻很是悅耳好聽,六爺怎麼知道老奴聽過那個聲音?”

梁驚鴻:“媽媽可知送這耳璫給李順兒的是誰?”

韓媽媽一愣:“這個老奴如何能知?”

梁驚鴻:“您可還記得南樓月。”

梁驚鴻一提,韓媽媽頓時想了起來:“是了,那個聲音有些像南樓月那個小徒弟,年紀小,戲卻學的不差,叫什麼來著,對了,叫阿寶,如此說來,當年是南樓月師徒倆把大娘子帶走的,可他們師徒不過是戲班的伶人,跟大娘子並不干係,為何如此?難道為了錢財。”

若只為了錢財,會把一個人藏五年嗎。

從玉佛寺出來,管事暗暗度量六爺的神色,不喜不怒的,底細瞧似是有些興奮,又似歡喜隱隱還有些忐忑,如此複雜的神色,何時在六爺身上見過啊,一時間管事都有些懵了,這究竟大娘子是有訊息了還是沒啊……

第187章 話不投機相看兩厭

還未走到山下, 遠遠就瞧見了一輛寶光燦燦的馬車停在山腳下,管事心裡不由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不會這麼巧碰上狀元郎了吧, 之所以熟悉是因這輛馬車是周少爺的,兩家本是表親,五年前這位小爺曾跟狀元郎一併在梁府進學, 兩人年紀相仿,既是同窗又脾氣相合,遂成至交好友,常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別院那場大火之後, 狀元郎怨恨六爺,搬到了這玉佛寺中苦讀,周府這位小爺便也跟著退了學, 後不知怎麼竟說動了周大人, 允他經商, 這位小爺倒也是位奇人, 進學時駑鈍的很, 一做買賣卻開了竅,不過幾年功夫就做的風生水起,生意做得好,自然有銀子。

也不知是不是先頭被周大人管束的狠了, 這自己一能做主可就徹底放開了, 衣食住行莫不考究,就連馬車也是特意去南邊尋了能工巧匠做的, 用了最上等的木料, 這還罷了, 四周車壁更是裹了華美絲綢,就連窗戶上都嵌金鑲玉,當初這馬車從南邊運抵京城的時候,這位小爺可是出了不少風頭。

不過今年周大人升任了禮部侍郎,這位小爺深知自己親爹的脾氣,怕周大人責罰,趕著侍郎大人進京前,便把馬車送到了狀元府,用的時候,便去狀元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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