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9節(1 / 2)

梁驚鴻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蹙,心下不免有些惱,雖在氣頭上,這話也忒有些不中聽,戲子是什麼東西,跟那花樓的粉頭一般的貨色,不過是給人取樂子的玩意罷了,這丫頭卻拿自己跟戲子相提並論,便脾氣再好也有些壓不住,只是臉色尚未沉下忽又笑了出來,挑了挑眉笑微微的低頭看了皎娘半晌道:“這般作踐我,心裡爽快了不是,皎娘心中爽快了,是不是讓驚鴻也歡喜歡喜才是。”說著便低頭便向那水潤朱唇上親了過去。

皎娘不妨他竟真貼了過來,忙側頭避開:“你,你做什麼?”

皎娘側過頭,梁驚鴻便落了個空,沒親著那一抹誘人的紅潤,卻也不惱,聽了這話兒反而嗤一聲樂了,壓低了聲兒道:“親親,都到這會兒了,還能做什麼,自然是……”

他話未說完便被皎娘截住了話頭:“梁公子莫不是要與皎娘行那夫妻之事?”

梁驚鴻本是滿腔旖旎,不妨被皎娘如此直白的說出來,未免有些敗興,一時退去了些許火氣,看著她目光一挑道:“怎麼,皎娘仍是不願。”

皎娘心中苦笑,自己不願他便會放過自己不成,說這話不過就是被掃了興致,有些著惱罷了,他惱便惱,以往自己是心中懸著怕這男人,到如今地步,已是沒了退路,還有何可懼。

想到此,倒是冷靜了下來,腦子也彷彿清楚了些,不似剛那般慌亂絕望,開口道:“梁公子莫不是忘了,皎娘已是有夫之婦,便皎娘出身寒門小戶,卻也讀書知禮,也知身為婦人當守婦德,若行下背夫偷奸之事,即便是受你脅迫,也終是違了人倫,讓皎娘今後如何面對我家相公,又如何立足於這世間。”

梁驚鴻聽她提起相公兩字,倍覺刺耳,心頭上惦記了幾個月的美人兒,費了這麼大心思,好容易弄到手,卻不想都躺在在自己榻上了,卻還惦記著那個沒用的男人,還相公相公叫的如此親熱,頓時嫉火中燒,臉上的笑哪裡還掛得住,刷的冷了下來,沉沉的瞧著她:“你倒有情有義三貞九烈的想著他,殊不知他這會兒正樂得歡實,莫說你這個娶進家擺著好看的,便是真格的老婆,如今怕也丟脖子後頭去了。”

皎娘心裡一驚,臉色微變:“你,你此話何意?”

梁驚鴻如何會錯過她眼底一閃而沒的慌亂,本是因她的話 有些著惱,可她這一慌亂,倒讓梁驚鴻確認了某個心中尚猜疑著有些拿不準的事。

而這件事卻足以取悅他,心情大好,便有了耐性,不想再與她計較,更何況,皎娘此時的神情,令梁驚鴻不覺想起獵場那慌不擇路的兔子,明明心中慌的不成樣子了,卻還努力裝著沉穩,實則那閃爍的眸光早已洩了底,雖洩了底卻實在可愛,可愛到梁驚鴻復又升起調笑逗弄的心情來。

目光一閃笑道:“剛我說了那麼多句,皎娘這沒頭沒尾問的倒是哪一句啊。”說著忽得俯身,湊到她耳邊上,低聲道:“是有情有義三貞九烈,皎娘不知何意還是說,後面那句,嗯?”說著,唇間有意無意吹了口氣,正吹在那皙白圓潤的耳珠上,吹得那耳珠上的柳葉子耳墜兒,輕輕蕩了一下,貼在頸子上,亮晶晶似貼了一彎細彎的銀片子,映得那頎長頸子愈發澤潤誘人。

梁驚鴻的心隨著那柳葉墜兒亦是蕩了一下,直蕩的胸腹間竄起一團火星子,眼看就要燒灼起來,不想這丫頭卻機靈的緊,一側頭往旁邊別開臉,拉開了兩人間距離。

眼瞅著到嘴的肥肉飛了,梁驚鴻不免遺憾,以前倒不知她如此有個性,瞧著柔柔弱弱,風一吹就倒的樣兒,內裡卻是個死硬脾氣,看上去安穩本份,實則卻有大主意。

若不然,這樣的事也不會瞞到今日,若非機緣巧合,被韓媽媽瞧出端倪,怕是連自己也想不到,那潘復竟是個別有所好的,家裡頭熱熱鬧鬧過了一年,竟是假夫妻,潘復如此也還說的過去,好歹是男子,好臉面也是有的,這種事張揚出去總歸不好聽,可這丫頭好端端擔這個虛名頭卻圖什麼。

如今被自己揭破仍不願承認,瞧意思,竟是心甘情願擔著樣的虛名兒了。

心中疑惑,卻忽記起燈節兒那夜的事來,明樓下皎娘仰著頭,那瑩白俏臉上的笑雖淡,卻那般動人心魄,側首回眸,眉眼盈盈間那似水流年,令人一眼便再也丟不開了。

記起這些,忽想到,皎娘在那明樓下側首回眸看的不正是潘復嗎,若非真心實意,如何能有那般溫柔似水的目光,又怎會夫妻相伴去那明樓下觀燈。

梁驚鴻越想越覺著是真的,臉色也愈加陰沉,自己一心惦記的人兒,心裡竟愛著旁的男人,把自己置於何處?一想到此,嫉火中燒,竟也不想想,便人家是虛名到底也是正經名份的夫妻,他又算什麼?

梁驚鴻入了心障,哪裡管什麼夫妻不夫妻,一伸手捏了她的下頜,強扭了過來,讓她與自己臉對著臉,不容避開。

便是平日以皎娘這般弱巴巴的身子,也不能跟個男人比力氣 ,更何況如今她渾身綿軟,連胳膊都抬不起來,如何能跟從小騎射弓馬樣樣挑頭的梁驚鴻扭著,根本不用費什麼力氣,皎娘也動憚不得。

皎娘被迫對上樑驚鴻的目光,被他眼裡的陰沉唬了一跳:“你,你做什麼 ?”

梁驚鴻冷笑了一聲:“聽聞潘復曾在潘家族學裡混過幾年,與你父親有師生之份,想必之前你們見過心裡中意的,才嫁了他是也不是?”他這話說的有些咬牙切齒,那神情倒似自己老婆跟別人有了姦情一般,簡直本末倒置。

皎娘愣了一下,方聽明白,不禁道:“梁公子莫不是管的太寬了,說到底是我們夫妻間的私事,與你一個外人什麼相干。”

梁驚鴻給她一句話噎了回來,不免認了實,心中更是惱恨,哪裡還有耐心逗弄調笑,身子一翻便把皎娘壓在了榻上,伸手便便去扯兩人之間那層錦被。

皎娘哪裡不知他要做什麼,臉色大變,她剛從湯池裡出來歇息,因實在睏倦,未及更衣便躺下了,錦被下只是剛那件青綢氅衣,若扯開錦被,便再無遮避,跟赤著身子有何差別,到了那般境地,便真的再無一絲退路了,念頭至此,忙道:“梁驚鴻你當皎娘是妓館的粉頭不成?”

皎娘這一句話幾乎使了全身的力氣出來,卻仍是溫溫軟軟,沒甚氣勢,可梁驚鴻臉色卻變了,盯著榻上的皎娘,微微眯眼,薄唇抿起,厲聲道:“你說什麼?”顯見是真的惱了。

梁驚鴻心中真氣著了,自那明樓下一眼,這幾個月來自己費了多少心機,使了多少手段,若非真心,何必如此費神,便從落生到現在近二十年裡,他梁驚鴻何曾對哪個人如此上心著意過,偏偏他如此勞心費神想著的人,卻這般不識好歹,她恨自己逼迫,想尋死,說氣話,都由著她,誰讓自己中意呢,可她萬不該拿粉頭做比,她如此輕賤自己便如同輕賤了他這些時日的真心,比剛用戲子作踐自己還令人惱怒,她若是粉頭,自己成了什麼?

見她不應,愈發氣上來,捏著她的臉又問了一遍,心中氣極,語氣更為冷厲。

皎娘心裡自是怕的,可她知道,再怕這會兒也不能怯,若怯了便真的撐不下去了,雖說即便強撐下去,也撐不出什麼旁的結果,至少能拖些時候。

想到此,便道:“若非當皎娘是妓館裡供男人們耍樂的粉頭,何以如此著急苟合?若這便是梁公子所言的一片痴心,倒讓皎娘長見識了。”

苟合?梁驚鴻低低重複了一遍,他以為這兩個字永遠不會出現自己身上的,不想卻從這張小嘴裡吐了出來,遂沉沉看了皎娘良久,忽而笑了起來:“ 皎娘啊皎娘,你可知越是這般卻更讓我丟不開手去,你這到底是聰明還是作繭自縛呢。”

皎娘心中一驚,暗道莫不是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皎娘並不想作繭自縛,她只是想拖延自救,剛她的確絕望之下,不得不認命,由著他如何,可閉眼的那一瞬,卻想起了冬郎。

若認了命,必落個難聽的名聲,自己便能不在意,可冬郎呢,冬郎如今在京城進學,以他的天資,眼望著大好前程,若入了官場,自己這樣一個名聲破敗的阿姐,讓他如何自處,更何況還有爹孃,爹孃這般年紀,若知他們疼愛的女兒,做出如此醜事,豈非要活活氣死。

認了命是害了家人,不認命或許能拖一時,想明白了的皎娘自然要掙上一掙,不為自己也為爹孃,為冬郎,卻不想自己的心思,剛起個頭便被梁驚鴻識破,只怕心裡不知怎麼惱恨,又怎肯饒過自己。

想到此,臉色愈發慘白,知道今日逃無可逃,索性緩緩閉上眼,如今縱不想認命也得認命了。

第27章 哪裡來的真心

皎娘認了命,絕望的閉上眼,等著接下來的疾風驟雨,不想卻並無動靜,雖無動靜,皎娘也未存僥倖,仍是閉著眼,不敢睜開。

半晌兒卻聽梁驚鴻開口道:“不是心中已有計較,怎不說出來,你不說我可是猜不著的,你這般閉著眼瞧也不瞧我,有些事便能商量的也無法商量了不是。”

皎娘只當他又要耍什麼手段,只當聽不見,卻聽他又道:“到了這種地步,想來你心裡也明白,我是絕不會放手的,只我不放手,你活著死了都是我的人,如今日子短想來你還不知我的性子,我自小便是個執拗脾氣,認定了的事,八頭牛也拽不回來,我知你如今心裡厭我恨我,可你再厭再恨,到底日子得過下去,既如此,這般僵著總不是個長久之計,倒不如趁著現在咱們開誠佈公的說明白,也免得猜來猜去的鬧誤會。”

皎娘本不想聽,可他的話卻一句一句往耳朵裡鑽,雖是毫無道理的混賬話,卻也是實話,他不會放過自己,尋死的路亦被他堵的嚴實,唯一剩下一條道便是讓他順心如意 。

雖是實話,皎娘卻想不明白,他說這些什麼目的,梁驚鴻用了這麼多心機手段所謀就是自己,如今自己認了命,豈非正中他的下懷,還商量什麼。

梁驚鴻見自己說了這麼多,她依舊不應,躺在哪兒似個木雕的美人兒,心下不免有些著惱,便狀似無意的說了句:“從燕州到京城雖遠,可走水路卻順暢,這幾日正是順風順水,也不知冬郎乘的那行船到了何……”

他話未說完,皎娘猛的睜開了眼顫著聲兒道:“你,你要做什麼?”眸光中雖又驚又怕又恨,到底是看自己了。

梁驚鴻挑了挑眉:“皎娘這話說的,我如今人就在這兒,還能去害了你兄弟不成,不過就是想起來隨口提了一句。”

皎娘卻不信他的話:“你到底想如何?”

梁驚鴻樂了:“我想如何皎娘是真不知嗎,還是說皎娘想讓我親口說出來,嗯……”說著微微傾身,湊到了皎娘臉頰一側來,卻並未捱到,只是從皎娘頰輕輕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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