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23節(1 / 2)

有這位側妃跟著,這邊也得有女眷出頭才行,橫豎得去見個禮,說說話兒,總不能把人家晾在官驛中,故此,葉氏需的回燕州城去幫著料理。

今兒是臨走特意來跟皎娘道別的,進來不等皎娘疑惑,便道明瞭來意:“府裡近日有些急事 需的我回去料理,昨兒我家老爺遣人遞了話來,便該回的,卻想著應來辭一辭妹妹,才拖了一日,這不一大早就來了,此一去,想來怎麼也得半月一月的不能來瞧妹妹,我這心裡著實有些不捨。”

說著頓了頓道:“妹妹大約不信我這些話,不信也應當,若換了我是妹妹,也是不信的,妹妹不信無妨,我今兒來除了辭別,還有幾句心裡話想說與妹妹,咱們女人生來不易,如我生在富貴金銀窩裡也不得順遂,需的依傍他人方得安生,如你雖生在尋常人家,爹孃雙全,兄弟親厚,樣貌卻太過出挑,有句話說得好,自古紅顏多薄命,妹妹若生的尋常些,許還能如你心意,平順度日,偏妹妹生的這樣好看,我見 由憐,便也多磨多難,事已至此妹妹不若看開些,莫太糾結,或許便能否極泰來了。”

皎娘抿了抿嘴沒說話,雖不想怨葉氏,卻也無法大度到徹底原諒她,至於她說的這些,皎娘知道並無惡意,是真心勸自己。

其實葉氏便不勸自己,她也早看開了,如今住在這別院中就如捏在梁驚鴻掌中一般,只他不放手,自己便得一直困在這兒。

她倒不怕困在這兒,私心裡反倒覺著如今境況住在這兒更妥帖,不是鴕鳥心態,是她根本不知怎麼應對如今的處境,爹孃尚不知自己跟潘復已經和離,自己這時候回孃家,爹孃必要問清楚,若依著和離書上所寫,因無子和離,她阿爹定要去找潘復理論,責問他為何出爾反爾。

這件事若鬧大了,翻出梁驚鴻來,自己的名聲可就真不能要了,自己的名聲壞了倒也不打緊,若是氣壞了爹孃,縱自己九死亦不能償,更何況還有冬郎。

冬郎信中雖未寫什麼,可皎娘到底是他親姐,哪有不瞭解自己兄弟的,字裡行間都能看出冬郎對入京進學多期待歡喜,冬郎自小便是個有大抱負的,小時候便說過男兒立於世,便應當齊家治國平天下,只可惜出身微末,家境清寒,無法讓他一展抱負,如今終於有了機會,如何能不歡喜,不說他,便皎娘這個阿姐也跟著高興。

想起冬郎在心裡權衡了權衡,忽覺若是能給冬郎換這樣的機會,自己便受些罪也值得,既然覺得值,還怨什麼,恨什麼?她如今不怨不恨只有怕,她怕梁驚鴻又要行那男女之事,那樣的事於他人許是快活,對自己來說確是酷刑。

只是她也明白,這事拖一時成,絕不可能拖長久,梁驚鴻如今是忙著開園子的事,這兩日雖仍是天天都來,卻只是站站腳兒便被李順兒請了去。

皎娘如今的心態恰如頭頂上懸著一把刀,搖搖晃晃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弄得她很是緊張忐忑。

葉氏見她神思不屬,不用猜也知道她的心事,必是懼怕驚鴻,想到此,葉氏不免暗暗嘆息,想驚鴻自小聰慧生的還俊,真是樣樣都拔了尖兒,莫說京城便是整個南楚的男子都歸在一塊兒,又有幾個能與他相提並論的,唯一能跟他別苗頭的便是北國那位新封的賢王殿下了。

出身好,生的俊,又有能耐,哪個姑娘不喜歡,京裡頭甭管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提起驚鴻莫不是春心萌動含羞帶怯,恨不能他能多瞧上一眼,到了皎娘這兒可好,避如蛇蠍不說,便是用了這麼多心思主動討好,也未見成效,以往都是人家巴不得往前湊,他不搭理,如今正好反了過來,這可真是活生生的現世報。

第67章 說點實在的

葉氏雖說在孃家時處境艱難, 到底葉家曾是望族,雖已大不如前,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加之又是醫藥世家, 祖輩上出了不少厲害人物,御醫都有好幾個,更有行醫濟世的名醫聖手, 積下了不少善果餘蔭,故此即便如今的葉家在南楚也頗有聲望。

便皇家對葉家也是另眼相看,宮中每每若遴選太醫,葉家子弟必是首選, 只可惜這幾十年裡,葉家子弟大都耽於安樂,不思進取, 守著祖宗餘蔭只管吃喝玩樂, 有出息的反而鳳毛麟角, 正因後繼無人方漸漸衰敗, 若不是上一輩出了位有運氣的本家姑姑, 機緣巧合嫁進梁府,得了這樣一門權貴的姻親,勉強支撐到現在,葉家說不準早破敗了。

因得了這位本家姑姑的繼, 葉氏在孃家雖不如意, 吃穿用度上並不差,一應用度都是大家千金的規格, 後來跟著祖母入京又客居在梁府, 就更不一樣了, 加之祖母又刻意□□她,長了不少見識,眼睛也是最毒的。

故此,只一打眼,皎娘這從頭到腳的穿戴,心裡便有數了,皎娘今兒這身穿戴乍一看跟以往差不離,卻大大的有文章,上身仍是慣常的白衫兒,下面繫了一條看似尋常的玉色裙子,滿頭烏蓬蓬的青絲挽起來梳了個小盤髻,未帶珠花翠翹,只插了一支玉簪,若是那沒見識不懂行的,冷眼一瞧大約瞧不出所以然來,只覺素淨簡單,刻薄些的或許還會覺寒酸。

可葉氏是什麼人,一眼便知皎娘這通身上下看似簡單素淨的穿戴,實則每一樣都不尋常,上身的白衫子可不是尋常的紗,是用最好的雲紗捻了細細銀線攪在一起織的,穿在身上格外輕軟舒適,如今在屋裡瞧不出,若在日頭下方能瞧見那挑線處若隱若現的銀光,這樣的料子莫說燕州城,便是京中也輕易見不著。

那裙子更不一般了,玉色看似清淡,卻層層疊疊如煙似霧,要知玉色極不好上色,輕了瞧不出顏色,重了便成了綠或青,若想織出這樣的料子可得費大功夫,先得挑了新蠶,喂染色的桑葉,待這些蠶長大吐絲結繭之後,再逐一挑出顏色勻實鮮亮的,剝繭抽絲,再讓巧手的織娘織上好些日子,才能織出半匹來。

這樣的料子玉色天然,做成裙子便如碧潭中照進的玉影,好看之極,更因此得了個名兒,叫碧潭照影,也叫玉影紗,市面上極少,便有也是寸尺寸金,只皎娘這條裙子拿到當鋪裡,怎麼也能當個千八的。

而她頭上這支玉簪更不得了,玉色潤澤清透,隱隱泛著一層淡淡的瑩光,是最極品的羊脂籽玉,簪頭上的雲紋雕工簡約流暢,一看就知是出自京城的玉生煙。

這 玉生煙卻是京裡最有名的玉器作坊,據說這字號已傳了上百年,東家姓藍,是個極善經營的能人,聽說玉生煙傳到他手上的時候,已快成撐不下去了,是他用心經營,把玉生煙做成了京裡最有名的字號,到如今,已經成了活招牌,只要是玉生煙出來都是最好最難得的東西。

連同她耳上戴的祥雲耳墜子是一套,皎娘本就生的白,被這瑩瑩的玉色一襯,一張小臉更白的通透,照著窗外的日影,都能瞧見那透白的肌膚下淡青色的血線,眉眼也愈發清麗好看了。

葉氏不覺心下暗贊,難怪驚鴻這麼費盡心機要弄到手,這樣的美人當真不多見。

葉氏打量皎娘不免多瞧了一會兒,皎娘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臉頰都有些緋紅,開口招呼她道:“夫人坐。”

夫人?葉氏目光黯了一瞬,經了那些事,到底是生分了,連聲姐姐也不肯叫了,雖心中遺憾,卻也坐了下來,一時丫頭奉了茶,葉氏吃了兩口方道:“聽李順兒說明兒開園子,驚鴻特意使人找了雜耍藝人,還有他府裡的南戲班子,不定多熱鬧呢,可惜我是趕不上了,倒是你好福氣,明兒也別再屋裡悶著了,光在屋裡悶著,日子長了非悶出病來不可,明兒也出去走走,我跟你說那雜耍我是沒瞧見,不知耍的如何,可南戲班子的戲我是看過幾本的,那個臺柱子叫南樓月的,扮相俊,聲腔脆,身段美,真真兒是個難得的好角兒,其實我說的再好也不及萬一,明兒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皎娘知她是一片好意開解自己,若不應實有些說不過去,便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葉氏便也不再久留,辭了皎娘出來往大門去了,剛出二門迎頭便撞上樑驚鴻,葉氏卻知他是故意撞的,想是知道自己要回府,特意過來送自己,聽見他嘴裡說真巧,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出來,指著他道:“在我跟前兒弄這些鬼把式做甚。”

梁驚鴻卻嘿嘿一笑:“我可是真心實意來送表姐的,怎說是鬼把式,表姐冤枉我。”說著還做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兒來。

葉氏忍俊不禁,瞪了他一眼道:“少來,當我是皎娘那般好騙不成,你隨便兩句話就能糊弄過去。”

梁驚鴻卻道:“表姐這話從何說起,我何曾糊弄她了,我疼她愛她都來不及呢,騙她做甚?”

葉氏被他說的肉麻到不行,搓了搓手臂:“行了,這些肉麻話兒一會兒去內院跟你的心肝兒皎娘說去吧,我跟前兒就別弄這些虛頭巴腦的了,咱們說點兒實在的。”

梁驚鴻眉頭一挑:“表姐想跟我說什麼實在話?”

葉氏略沉吟方道:“說起來我也沒什麼資格管你,只是想跟您說,得人容易,要心卻難,不過女人的心大都是軟的,也最是記得人的好,你若想要她真心待你,便對她好些,莫著急。”

梁驚鴻笑道:“要不說咱們是姐弟呢,想都能想到一處去,我正是這麼打算的,我還就不信了,我一直對她好,越來越好,就算是塊石頭,也能焐熱乎吧,更何況她是活生生的女人。”

葉氏點點頭,反正自己該說的說了,該勸的也勸了,也算盡了心,不管以後這兩人是好了,還是成了冤家,都與自己不相干了。

第68章 不是找茬兒來的

正說著, 隱約聽見絲竹之音伴著忽高忽低的纏綿聲腔兒傳入耳中,大約這邊離著花園遠些,聽不大真切, 仍覺入耳極受用。

葉氏忍不住留心聽了聽, 是個小生,唱的是:“看此溶溶夜月,悄悄閒庭。背井離鄉, 孤衾獨枕。好生煩悶。只得在此閒玩片時。不免到白雲樓下,散步一番。多少是好……”

正是琴挑中懶畫眉一折,絲竹聲若隱若現伴著水磨一般的聲腔兒,真真好聽之極, 這燕州城裡南曲班子本就不多,唱的這般韻味十足動心動魄的,不用想只有一位, 便是那南樓月。

不禁嘆道:“明明一段風流香豔的戲詞, 倒讓他唱出了別樣的韻味來, 入耳仿似能勾動人的千愁萬緒, 若非嘗過苦難, 深知世態炎涼,怕是唱不出如此動人心魄的聲腔,瞧著他年紀不大,不知怎會有這樣的心境。”

梁驚鴻笑道:“表姐若喜歡聽南樓月的唱, 回頭我讓他去您府上唱去, 你想聽什麼就讓他唱什麼,只是需等幾日, 我這園子明兒就開了, 戲臺也都搭好了, 若沒他這個臺柱子可不成。”

葉氏搖頭:“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怎當真了,更何況,我若想聽他唱,直接來別院便是,何必勞動他還跑一趟,不過近一段日子,怕是尋不得空了 。”

說著忽想起什麼忙道:“對了,有件事我正要問你掃聽,北國使團裡的那位側妃,可知什麼秉性?喜歡什麼?有什麼忌諱?會不會說咱們南楚的官話兒?不會說倒不打緊,就怕也聽不明白,到時候見了面豈非雞同鴨講了。”

梁驚鴻笑了:“這個表姐可是多想了,聽聞這位側妃並非北國人,乃是咱們南楚的女子,不知怎麼就讓那十六皇子瞧上納了進府,這位倒是個有運氣的,去年剛進府,今年蕭璟瑀便封了王,大約因為拒婚之事,怕不消停,請封了側妃,這次出使把這位側妃帶出來,估摸也是怕太后那邊趁著蕭璟瑀不在刁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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