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 第12節(1 / 2)

二樓圍欄邊兒,瞧著潘復急忙慌的去了,南樓月不覺冷笑,喃喃道:“阿寶,你瞧這便是男人,只色迷了心竅,什麼媳婦孩子的都顧不得了。”

阿寶心知師傅又想起以前的事了,不敢說話,徑自去備了熱湯皂角等物讓師傅沐浴。

自己在外廂收拾床帳被褥,不大會兒功夫便聽隔屏內傳出那段分外熟悉的曲詞:“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絕。惱人風味阿誰知?請君問取南樓月……”

第34章 她不急有人急

曲詞婉轉,穿過圍欄間的幔帳散入風中,捲起成團的楊絮,忽悠一下越過東邊那彎粉牆,飛進了書房院掛在窗前那株玉蘭上,與那枝椏間初初綻開的玉蘭花混在一處,一眼看去卻分不清是花是絮。

而此時書房中的兩人,也沒有閒情賞花,潘復進來的時候,梁驚鴻故作不知的讓他坐下,吩咐奉了茶方笑道:“潘兄對南樓月倒是青眼有加。”

潘復知梁驚鴻是不好說的太直白,故此拐著彎的打趣自己,畢竟好男風並不是多光彩的事,便是那些貴人,也需遮掩一二,更何況是自己。

而自己跟南樓月這檔子事,潘明成既知道了,自然也瞞不過樑驚鴻,雖知瞞不過,聽他如此打趣,也不免有些訕訕之色:“我是覺他才情卓絕,身世伶仃。”

梁驚鴻笑道:“原是我說錯了,潘兄並非青眼有加,而是憐香惜玉。”

被他如此點出來,饒是潘復一張臉都有些熱辣辣的,一疊聲道:“驚鴻兄說笑了,說笑了……”

梁驚鴻卻收起戲謔之態,正色道:“非是說笑,只是想提醒潘兄,憑你我的交情,有什麼事儘管開口,莫要外道了才是。”

潘復袖子裡捏著新出爐的和離書,正思量著如何開口,不想梁驚鴻便直送了把梯子下來,心中暗喜,忙順著便接過話頭道:“正是有件為難事要勞煩驚鴻兄幫忙。”

說著伸手自袖袋內取了和離書遞了過來,潘復滿臉疑惑的接了過去,展開來,只一眼便合上放在桌子上:“潘兄此是何意,雖你我交情莫逆,到底不是親的幾的,旁的事自是沒話說,斷不會推脫,可這和離卻是你們兩口子的家務事,我一個外人總不好跟著摻和,更何況,你與嫂子不是一直恩愛有加嗎,怎忽然就要和離了,便嫂夫人有錯處,潘兄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也當寬容些,不至於鬧到和離吧。”

潘復:“她是沒什麼錯處,只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當日上門求娶之時,雖知她身子不大康健,卻想著橫豎調養幾年,許就好了,左右我們年紀不大,過個一兩年再生養也無妨,卻上回聽驚鴻兄說皎娘不宜生子,若生子恐有性命之憂,想我爹孃早逝,家裡就剩下我這一支,若從我這兒斷了子嗣香火,百年之後如何去見二老,若冒險生子,真有個閃失,卻是我害了她的性命,我思來想去,還是和離更妥當。”

梁驚鴻目光一閃,心裡不免有些佩服潘復,當真生了一張好嘴,這舌翻蓮花,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明明是被南樓月勾了魂,打定主意要和離,卻經他的嘴一說,倒成了慈悲為懷的觀音大士。

雖是自己謀設的套子,可此等黑白顛倒的小人,也真讓梁驚鴻開了眼,見識了潘復的無恥,梁驚鴻忽覺自己還真是慈悲為懷,瞧上皎娘謀在手裡,讓她跟這樣的小人離的遠遠,雖用的手段不大光明,卻也是救了她,不然,就潘復這種心機深沉唯利是圖的小人,將來被潘復賣了都不稀奇。

潘復見他一臉為難之色,以為他不想出頭,忙道:“皎娘跟葉氏夫人頗為投契,如今還陪著葉氏夫人在城外的別院裡住著,可見交好,葉氏夫人又是驚鴻兄的表親,驚鴻兄出馬必能說上話,我思來想去,此事也只有託付驚鴻兄,方才妥帖。”

梁驚鴻:“我那表姐倒是頗喜歡嫂子,與我都提過幾回,只是這和離也不是什麼喜事,我巴巴的尋表姐去說項,成不成的都招恨,不妥,不妥。”

潘復見他執意推脫,心中大急,忙站起身來道:“還請驚鴻兄看在你我的交情的份上,幫兄弟這次,我這裡先謝過驚鴻兄了。”說著一躬到底。

梁驚鴻扶起他道:“你我之間何用如此,罷了,罷了,這回我拼著招嫂子的恨,也得幫潘兄一幫,只是幫是幫,成不成的可就拿不準了,若嫂子不應,潘兄也莫怨我。”

潘復卻頗相信梁驚鴻,就如南樓月所說,只他肯幫忙,此事必成。

如今他既答應下來,潘復那顆快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真的放回了肚子,只是一想起皎娘,念及兩人成婚這一年來,雖擔的虛名頭,卻也是相敬如賓,極為和諧 ,便有些愧疚上來,忍不住道:“若她咬死了不應,也莫要逼她,橫豎也不急在這一時一刻,慢慢商議商議也無妨。”

梁驚鴻似笑非笑的看著潘復,心道,皎娘是不急,她如今心裡頭正恨著自己,怕是巴不得能拖就拖,最好拖到自己耐不住性子,放過她才好,就她這點兒小心思,如何能瞞得過自己,自己之所以未戳破一是是真心軟,再一個也不想如此草率的得了人。

不過自己卻是急的,只一想到皎娘頂著潘復大娘子的名頭,梁驚鴻真是從腳底板到腦瓜頂都不爽利,一時一刻都不想忍。

若非如此,也不會催著南樓月使手段,如今和離書在手,只簽字按了手印,那別院中的小美人,從今往後可就是自己的了,想著那張巴掌大瑩白的小臉,分外清亮的眸子,雖瘦弱卻凹凸有致的身子,便是生氣惱怒時的樣子,如今想來,都覺分外可人。

越想心裡頭越急,恨不能一步就跨到別院去。

這麼想著,哪裡還肯耽擱,待潘復一走便吩咐備馬,坐車都覺得慢了,直接一騎絕塵,心急馬快,不過半個時辰便進了別院。

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一旁的小廝,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直接過垂花門,進了皎娘所居院子。

一進院韓媽媽便迎了上來,行了禮方道:“六爺怎這時候過來了?”不是韓媽媽好奇,只是這會兒剛過晌午,正值春日,便尋常康健之人都免不了睏倦,更何況皎娘這病懨懨身子,上次被六爺嚇著了,心下又擔心自己兄弟,勉強撐了幾日,今兒愈發的沒精神,剛用了晌午飯,便困得睜不開眼了,草草漱了口,歪在榻上便睡了,這會兒剛睡實,六爺若進去,這午覺可就睡不得了,與將養身子極為不利。

正想著是不是攔著六爺,梁驚鴻卻已開口道:“可是睡了?”

第35章 想她心甘情願

韓媽媽低聲回道:“自那日起連著幾晚上沒怎麼睡安穩,夜裡想是哭來著,雖未聽見聲響,白日裡那兩隻眼卻腫的核桃一樣,人懨懨的沒精神,臉色也不大好,昨兒後半夜咳嗽起來,老奴拿枇杷膏混著百合花蜜熬煮,用了一盅下去,今兒方見好些,怕她再強撐下去,好容易調養好些的身子,又更壞了,便在晌午的藥膳中加了一味酸棗仁,方才睡了。”

梁驚鴻點點頭,抬腳便要進屋,韓媽媽忙道:“六爺,大娘子剛睡下不久。”

梁驚鴻豈會不知她的意思,擺擺手道:“我輕些,只進去瞧她一眼便出來,不擾她歇覺。”說著走了進去,轉過隔扇的紗屏,腳步愈發放的輕,輕手輕腳行至那雕花的床榻邊兒上站定,隔著那玉色紗帳,仔細端詳著那側臥在榻上的人兒。

這一端詳心裡不免有些心疼起來,不過才幾日的功夫,仿似又瘦了一圈,本就羸弱的身子,瞧著愈發弱不禁風,那削薄的腰身仿似稍一用力便能折斷,頭枕在寶相花的軟枕上,滿頭青絲青靄靄散在枕上,與那些寶相花混在一處,纏的枝枝蔓蔓,無端生出許多纏綿,映著巴掌大的一張小臉愈發憔悴可憐。

消瘦的頰邊尚有淡淡未清的淚痕,想來是夜裡哭過,韓媽媽在外間說並未聽見聲響,也不知怎麼不出聲的哭呢,目光落下,見那櫻唇上紅浸浸的印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必是死咬著嘴唇不出聲,方能留下這般深的印子,一想到皎娘死咬著唇掉眼淚的模樣兒,梁驚鴻便覺心裡一陣陣兒的揪的慌。

若她真與自己大哭大鬧倒還罷了,偏偏這麼無聲無息的委屈更叫人心疼,心疼的想摸摸她,心裡想著手便伸了過去,穿過紗帳未碰到肩膀,忽聽她咳嗽了起來,梁驚鴻的手停了半空,好在並未醒轉,想是那藥膳中的安神藥起了效用,不過咳嗽兩聲,便又睡了過去。

梁驚鴻收回手來,看著紗帳內的皎娘好一會兒,方轉身出去了,到了外面跟韓媽媽囑咐兩句,便往跨院裡去尋葉氏。

梁驚鴻一進別院,葉氏便得了信兒,心裡還想著他這般著急忙慌的跑來,大約是忍到頭了,雖說來了別院,可自己想見他,只怕得等些時候。

誰想自己又猜錯了,看見梁驚鴻,葉氏頗為意外,這麼一會兒功夫必是幹不成什麼事,也就去那邊站站腳就出來了。

若不是親眼見著人,打死葉氏都不信,他快馬加鞭的跑來,就是為了站站腳瞧上一眼。

想到此,心中實在好奇,便道:“見著人了?如何?”

梁驚鴻:“表姐就在這兒住著呢,她什麼樣兒,表姐怎倒問起我來了。”

葉氏忍不住哼了一聲道:“我是住在這兒不假,可我心愧怎再好意思去看她,更何況,你都把韓媽媽派過去伺候了,韓媽媽那般妥帖的人,必然事事周到,我還去做什麼,討嫌還是討罵呢。”

梁驚鴻:“表姐與她待了這麼多日子,難道不知她的性子,她如何會罵表姐?”

葉氏:“她是不會罵,可越是這麼著,我心裡越過不去。”說著看向梁驚鴻:“人都弄過來了,你還理會那潘復做什麼,聽說這幾日你們仍常在一起出飲宴吃酒,我倒愈發糊塗了,你今兒索性跟我撂個底兒,到是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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