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想繡一對鴛鴦。
鴛鴦可複雜多了。雖則不是元朝第一次繡,但她還是繡得磕磕絆絆的。幸而時間還算充足,她倒也不太著急。
做女紅本就需要耐心。沉下心來之後,元朝倒是做得越來越順手了。手上這一隻香囊,已經逐漸有了雛形。上面的鴛鴦,也終於不會被當做是野鴨子了。
許是因為今天虞晉離開,又換了一個環境,元朝有些睡不著。但她也不能一直繡,雖點了燈,但晚上依然不宜過度用眼。
在襲月來催第二次的時候,元朝還是放下了針線。
“睡吧。”
洗漱過後,她便熄了燈,躺到了床上。
她本以為自己睡不著,不想,躺下後沒多久,竟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護國寺的條件自然比不上府裡。
元朝現在睡得這間屋子,還比不上家裡的一半大,床也小了硬了不少。好在他們來時,自己帶了被褥這些東西,鋪好之後,雖還是比不上府中舒適,倒也睡得過去。
而且寺廟清靜,夜深人靜時,唯有蟲鳴之聲。聞著淡淡的香火味道,竟然睡得很沉。
月上柳梢,繁星漫天。
不知何時,外面起了一陣風,小屋的窗戶被輕輕吹動,緩緩開啟。
元朝睡得沉,自是聽不到這些動靜。
因著這屋子小,元朝不想襲月與飛雲打地鋪,便沒讓她們守著,而是讓她們睡到了隔壁房間。
護國寺,本就不是普通寺廟,不敢說比得上鎮國公府和瑞王府守衛森嚴,也甚少有賊寇敢闖進來。
況且他們還帶了侍衛,安全上倒是不用太擔心。
窗戶被一股力道從外輕輕推開。
一道人影立在那裡。
月色如明水,灑了下來,落在了那道高大修長的身影上,映出了他清冷淡漠的眉眼。
正是晏長裕。
想來,無人會信,堂堂一國太子,有一日竟然會趁著夜色偷窺一個女子的香閨。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定然會掀起巨大風波。
晏長裕沒有進去,只是靜靜地站在視窗,抬眸,朝床榻看了過去。
他首先看到的是放在桌案上已經成型的紅色鴛鴦香囊,與前世記憶中的有些許相似,只是比起前世,那兩隻鴛鴦更逼真了一些。
比那隻繡著青松的醜香囊好看多了。
也比他曾經得到的那一隻好看。
晏長裕心頭微沉,嫉妒如附骨之蛆洶湧而來。
此刻,他當然清楚,這隻鴛鴦香囊是她繡來送給誰的。正因為太過清楚,所以才無比刺眼。
他閉了閉眼,用力壓下那股想要毀掉的衝動。再睜眼時,努力忽視了那隻礙眼的香囊,朝屋中深處看去。
昏暗中,不大不小的床鋪上,隱約能看見一個蜷縮在一起的小團。當真是小小一團,彷彿只用一隻手臂便能輕鬆圈住。
晏長裕的目光定在上面。
她的睡相實在稱不上好。被子被她裹成了一團,有一大部分都落在了窗外。恰時一陣涼風吹來,床上的那個糰子跟著顫了顫,越發用力的裹緊了身上為數不多的被子。
那一剎那,一股熟悉感再次向晏長裕席捲而來。
前世的記憶又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那是他們剛成婚不久。
兩人都還處於磨合之中。
除了普通百姓家,按理來說,世家高門的家主與主母其實並不住在一起,都各有自己的院子。
太子與太子妃當然也是。
東宮有專門為太子妃建造的院子。至於晏長裕,他大部分時間,其實都宿在前院。有時候忙起來了,直接就在書房躺下了。
於他來說,睡在哪裡,其實並不重要。
所以當新婚第二日,他的新婚妻子提出往後要住同一個院子時,他沒有反對,而是預設了。
只是二十年的時間裡,晏長裕從未與任何人同榻而眠過。洞房花燭夜到底是例外,當真要與一人同屋同榻,並不是表面那麼簡單。
——尤其是某人的睡姿不怎麼好時。
除衛元朝外,晏長裕沒有其他女人,當然,他也沒興趣去了解。所以也不清楚,是不是所有女子睡覺都這般放肆又霸道?
臥房的床鋪可不算小,至少是護國寺這床的三倍大。
然而這般大的空間,竟也不夠她折騰。起初半個月,晏長裕夜夜都會被鬧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