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遇險,他都從未讓她真的傷到過。
不知怎的,元朝忽然想到了前世去青州路上遇到的那次刺殺——晏長裕擋在她身前,被利箭射穿了肩膀。
那一次,他傷得很重。
那支箭頭上,竟然沾了毒。晏長裕當夜便陷入了昏迷,發起了高熱。那一夜,於元朝來說,是很漫長也驚心動魄的一夜。
那毒毒性強烈,他們又沒有解藥,只能暫時用法子壓住毒性。配置解藥需要時間,但晏長裕的情況很危急,不一定能等得到。
若晏長裕能熬過今晚,命便算是保住了。若是熬不住……
當夜,陳文業甚至都快灰心了。
東宮上下幾乎都陷入了絕望之中。
唯有元朝前所未有的冷靜。
“他會醒過來的。”
她守在床前,看著床上昏迷的男人,故意冷著聲音說,“晏長裕,你說了要護著我。若你食言,我就不理你了。”
床上的男人雙眸緊閉,俊美的面龐蒼白一片,似乎完全沒有反應。
元朝有些氣餒。
她想,晏長裕本來就不喜歡她,自然不會在意她理不理他,當然也不會受她威脅。不過這絲氣餒瞬間便散去了。
元朝做事,從來都是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輕易言敗。
如她追求晏長裕,不也是如此麼?
所以她很快振作起來。
感情喚不醒他,憤怒總可以吧?當時元朝忽然便想到了她出宮去看狀元遊街的那一日。
那個口口聲聲說不在意的男人,當夜可是纏了她大半宿。
待到第二日,元朝險些沒下得了床。
晏長裕不喜歡她,但作為丈夫,他定然不會願意自己的妻子另尋他人吧?否則,當初他也不會那般在意韓泱之事了。
思及此,元朝便換了一種方式。
待陳文業給晏長裕紮了針,晏長裕依舊沒什麼反應,病情反倒加重時,元朝深吸口氣,沉聲道:“晏長裕,你若死了,我不會給你守寡的。”
這話一出,屋裡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陳文業手上一抖,針都差點扎歪了;旁邊捧著藥碗的常文也險些把藥給灑了。剛剛快步走進來的顧決腳一絆,差點就摔了。
這一切,元朝都沒心思注意。她全副的心神都放在了床上昏迷的男人身上,只關注著他的反應。
“你聽著,等你死了,喪期一過,我就改嫁。”元朝一口氣說著,“你覺得韓狀元如何?我覺得他甚好,有才有貌還有錢,性格還溫柔體貼,肯定會是一個非常好的夫君。待你走了,我就……”
“……衛元朝,閉嘴。”
她話未說完,便聽得一聲沙啞低沉的男聲陡然在屋裡響起。
元朝怔然坐在床前,一時也愣住了。
只見床上的男人睜開了眼睛,灼熱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雙墨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她,面色冰冷地說:“孤不會死,你別想。”
聲音低啞至極,但每個字都異常清晰。
明明虛弱得唇色慘白,但拽住她手腕的力道卻是極重。
元朝對上男人冷冰冰的眸子,終於笑了出來,嘴上卻冷冷道:“我就想,你能奈我何?”
“想要我不想,那你就活下來。否則,我方才說的全都會成真。”元朝哼了一聲,“你知道的,我向來言出必行!”
床上的男人胸膛似乎劇烈起伏了一下。
那一夜,晏長裕自然是熬過了。那個男人命硬得很,受了這麼重的傷,不過三日便下了床。
第五日,便進了她的屋,爬上了她的床。
這些記憶來得猝不及防,讓元朝禁不住怔愣了須臾。其實自解除婚約後,再加上刻意忘卻,她已經很少再想起前世與晏長裕之間的事了。
他們之間不是沒有甜蜜的記憶,只是當最後的慘敗來臨後,這些甜蜜也就成了夾著蜜糖的□□。
元朝沒有自虐的愛好,所以她不會放任自己沉淪於這種無意義的過往中。
只是今夜,或許太特殊了,加之不久前還遇到了晏長裕,所以她才想到了這些。只不過也僅此而已。
“不知現在外面情況如何了。”元朝不想再想起那些事,便轉移注意力,開始思索今夜的刺殺,“是誰想殺我?”
這個問題,韓泱當然給不了她答案。便連元朝自己,此刻也有些雲裡霧裡。
她是性子霸道,得罪了不少人,比如不久前還與陽平郡主起了衝突。但這些矛盾,還不至於到了生死的地步。
而且今夜那些殺手給她一種瘋狂之感,仿若奔著同歸於盡、玉石俱焚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