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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門口那個方向傳來了咯噔咯噔的聲音。因為門有點曠,一刮北風就發出了這樣的聲音,所以山形沒有在意。
雖然已經到了七月底,天還下著梅雨。門又響了一聲,好像不是風颳的。山形拉好架式站在門內。
“誰呀?”
“是我。”是個女人生琉的聲音。
山形心想,深更半夜怎麼會有女人來訪呢?
“你是誰呀?”
“啊,對不起,天田先生在家嗎?”來人發現聲音不對,又問了一句。
“啊,天田?不知道。”
“這不是天田宏的家嗎?”
“他是從前的住戶吧?我是剛搬到這裡來的。”
山形開門一看,站在門外的是一個面板白白淨淨、眼睛細長而清秀的女子,渾身上下被雨淋得精溼。眉間有一個小痣,手裡拎著一隻皮包。
“你知道天田先生搬到哪兒去了嗎?”
“啊,我連先前的住戶是誰都不知道。房東也許知道,可房東的住址我也不知道。”
“這可怎麼辦呀?!”
那女子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呆立在門外。這麼晚電車也沒有了,在這一帶也找不到出租汽車。房東恐怕也不知道先前的住戶搬到哪兒去了。
“半夜裡冒然前來打攪,給你添麻煩了,實在對不起。”
女子失望地、步履蹣跚地頂著雨走了。她那陰鬱的表情和淒涼的背影,留在了山形的心上。
山形關上門回到屋內,對那個女子很是放心不下。她找天田沒有找到,在這下雨的深夜上哪裡去呀。看樣子她身上也沒有多少錢。
她那沮喪而去、隻身一人走在雨中的背影,印在山形的眼睛裡老是不肯離去。山形雖然感到黯然傷情,但又有什麼辦法呢?他一個單身漢,也不能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年輕女子留宿呀。何況女子是來找先前的住戶,又不是來找他的。
但山形總覺得坐立不安,就像被關在籠子裡的野獸一般,在屋子裡不停地走動。時間在不停地前進著。
去追她吧,又不知道她現在何處。山形自言自語地說,一個不認識的女子,隨她去吧,但心裡總是放心不下。
山形終於冒雨走出了房門,但不知應該到哪裡去找她,便信步向車站的方向走去。雨越下越大,好像是梅雨末期的集中大雨。
去車站的途中有一個小公園,從公園穿行是個近道。山形一進公園,就看到有個人坐在鞦韆上。鏈繩微微搖盪,人影坐在座板上一動不動。他走近一看,正是她。不知是下雨聲淹沒了山形的腳步聲,還是她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好像沒有發現有人走近,仍然靜靜地坐著不動。
“你在這裡呀!”
女子不覺一驚,抬頭向山形那邊看去。暗夜中遠方出現了微明。
“我是天田先生搬走後新來的住戶。你不介意的話,今晚就到我那裡去過夜吧。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看你深更半夜地太困難了。”
“我們初次見面,怕不合適吧。”女子很高興,但有點猶豫。
“我沒有關係,你要不放心,那就算了。”
“不是不放心……”
“那就跟我來吧,我那裡雖然髒,但不漏雨。”
“那我知道。”
“是嗎?你過去來過吧。”
“不,我不是說髒,我是說我知道不漏雨。”
話雖然有點走題了,但兩個人的心相通了。山形從地上拎起提包,女子就這樣跟著山形走到了他的住處。夜裡,山形把僅有的一套被褥讓給了那個女子,他自己則睡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