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幕落(1 / 3)

赫爾克里·波洛坐在一張大大的扶手椅上。壁燈已經關上,只留一盞昏暗的油燈,燈光隱約照出扶手椅上的人影。這幅場景似乎有些象徵的意味——他自己在燈光下,查爾斯爵士、薩特思韋特和蛋蛋·利頓·戈爾三人坐在外圍的黑暗中,成為波洛的觀眾。

赫爾克里·波洛的聲音似乎從遠方飄來,彷彿不是在向眼前的聽者說話,而是向著遠空。

“重現罪案經過是偵探的目標。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你必須將一個個事實組建起來,就像搭建紙牌屋一樣。如果事實搭建不起來,紙牌達不到平衡,那麼,你必須重新搭建紙牌屋,否則它就會傾圮……

“如我那天所言,世上有三種不同的頭腦:一種是戲劇化的頭腦,是製作人的頭腦,能發現現實被技巧扭曲後的呈現效果;另一種是容易受到戲劇性效果左右的頭腦,是年輕浪漫的頭腦;還有一種,朋友們,就是一板一眼的頭腦,這種人眼中沒有蔚藍色的大海與合歡樹,只有舞臺佈景的彩色背景布。

“那麼,我的朋友們,我就從八月底的斯蒂芬·巴賓頓被害案說起。那天晚上,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提出一個想法,認為斯蒂芬·巴賓頓是被謀殺的。我當時不同意這個想法,因為我不認為:第一,斯蒂芬·巴賓頓這樣一個人有可能被謀殺;第二,在當晚的情況下,無法對特定的一個人下毒。

“此時此地,我承認查爾斯爵士是對的,我當時錯了。我會犯錯,是因為我當時看待這起兇案的角度完全錯了。僅僅在二十四小時前,我才突然意識到看待這件事的正確視角,從這個視角解讀,斯蒂芬·巴賓頓的被害既合理也合情。

“不過,我要暫時跳過這點,帶領你們一步步踏上我走過的路。我將斯蒂芬·巴賓頓之死,稱為我們這出戏劇的第一幕。我們都離開鴉巢之後,第一幕的大幕落下。

“我所謂戲劇的第二幕,始於蒙特卡洛,那時薩特思韋特將報紙上對巴塞洛繆爵士之死的報道拿給我看。事情馬上一清二楚:我錯了,查爾斯爵士是對的。斯蒂芬·巴賓頓和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都是被謀殺的,而且兩次謀殺是同一起案件的兩個部分。之後,發生了第三次謀殺,整樁兇案就完成了——德·拉什布里奇太太被害身亡。因此,我們需要一個有理有據、合情合理的思路,將這三次謀殺聯絡在一起。也就是說,這三次謀殺都是同一人所為,他行事便利,也從中獲益。

“可以說,讓我一度最煩惱的是,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之死發生在斯蒂芬·巴賓頓被害之後。不考慮三起謀殺的時間和地點,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之死最有可能是所謂中心或主要謀殺,另兩起在特徵上看是次要的。也就是說,另兩起謀殺是由於二人和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的關係而發生的。然而,正如我以前所說的,人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所辦案件的樣貌。斯蒂芬·巴賓頓首先被害,一段時間後,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遇害。因此,似乎第二次謀殺一定是從第一次衍生出來的,我們必須調查第一起謀殺,才能得出整件事情的線索。

“事情發展到這裡,我其實傾向於認為有一種可能性。我非常懷疑,謀殺發生了失誤。有沒有可能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本應是第一個受害者,巴賓頓先生是被誤殺的呢?然而,我被迫放棄了這個觀點。與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關係稍微親近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歡喝雞尾酒。

“還有一個思路:兇手是不是本想殺害第一場宴會上的某人,結果不小心毒死了斯蒂芬·巴賓頓?我找不到任何證據。因此,我只得回到之前的結論,即斯蒂芬·巴賓頓無疑是被有意害死的。但我馬上又遇到了障礙,這種事情顯然是不可能發生的。

“人們在偵查案件時,都應該從最簡單明瞭的思路著手。假設斯蒂芬·巴賓頓喝的雞尾酒有毒,那麼誰有機會下毒呢?我腦子裡首先冒出的想法是,只有兩個人可以做到,他們都經手了飲料: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自己,以及客廳女僕坦普爾。但是,儘管他們都有可能將毒物投入杯子,可他們都沒有任何機會將這隻杯子塞到巴賓頓先生手裡。坦普爾可以調整托盤的遞送角度,最後給他送上僅剩的一隻杯子——這雖然不容易,但還是有可能做到的;查爾斯爵士可以故意拿起那隻杯子遞給他。然而,他們都沒有這樣做。似乎那隻杯子最終落到斯蒂芬·巴賓頓手上,完全是偶然事件。

“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和坦普爾經手過雞尾酒。他們有人在梅爾福特莊園嗎?沒有。誰最有機會給巴塞洛繆爵士的波爾多酒杯動手腳?潛逃的管家埃利斯,還有他的助手客廳女僕。不過,這裡不能排除其中一位客人下手的可能。客人下手非常冒險,但還是存在可能性,因為任何參加宴會的客人都可以溜進餐廳,將尼古丁放入波爾多酒杯裡。

“當我來鴉巢參加宴會時,你已經擬出名單,包括同時出現在鴉巢和梅爾福特莊園的人。我現在可以說出名單最前面的幾個人:戴克斯船長和太太,薩特克里夫小姐和威爾斯小姐。我馬上就排除了他們的嫌疑。

“這四個人都不可能事先知道,自己晚宴時要見到斯蒂芬·巴賓頓。採用尼古丁作為毒物,說明兇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會是某個人當場臨時起意的行為。名單上還有三個人:瑪麗·利頓·戈爾、利頓·戈爾小姐和奧利弗·曼德斯先生。雖然不太可能,但這三人還是有可能性的。他們是當地人,可想而知,他們或許有除掉斯蒂芬·巴賓頓的動機,於是選擇當晚的宴會展開行動。

“另外,我卻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他們任何人確實犯下了罪。

“我想,薩特思韋特應該和我一樣,在同一個思路中推理了很多,最終將目標鎖定在奧利弗·曼德斯身上。在我看來,小曼德斯是迄今為止最有可能的嫌犯。在鴉巢當晚,他顯露了所有高度緊張的跡象:由於他自己遇到過一些麻煩,他就對整個人生都產生了有些扭曲的看法;他有強烈的自卑感,這常常是兇案發生的原因;他現階段生活不穩定,而且其實曾經與巴賓頓先生髮生過口角——或者說,展現出了對巴賓頓先生的憎惡。還有,他抵達梅爾福特莊園的方式非常蹊蹺。之後,他的說辭又很牽強,說他收到一封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的信;威爾斯小姐還可以證明,他曾經有一張關於尼古丁毒性的剪報。

“綜上,奧利弗·曼德斯顯然是七人當中,嫌疑最大的。

“但是,朋友們,我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感覺。明顯符合邏輯的是,進行謀殺的人一定是兩次都在場的人;換句話說,是七人名單中的一人。但我有種感覺,這種顯而易見的狀態是有人精心安排的。任何頭腦理智、有邏輯的人,都難免會這樣想。我感覺,自己實際上看到的不是現實,而是巧妙設計的佈景。一個聰明的兇手會想到,名單上的人必然會有嫌疑,因此,兇手會事先準備好,不出現在名單上。

“也就是說,謀殺斯蒂芬·巴賓頓和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的兇手兩次確實都在場,但在表面上看不出來。

“誰第一次在場,第二次卻不在呢?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薩特思韋特、米爾雷小姐和巴賓頓太太。

“這四個人中,有誰可能以其他身份出現在第二次兇案的現場嗎?當時,查爾斯爵士和薩特思韋特都在法國南部,米爾雷小姐在倫敦,巴賓頓太太在魯茅斯。那麼,四人當中,米爾雷小姐和巴賓頓太太似乎是有可能的。但是,米爾雷小姐能夠出現在梅爾福特莊園,卻沒人認出她嗎?米爾雷小姐的外貌特徵非常明顯,讓人過目不忘,無法輕易偽裝。因此我認為,米爾雷小姐不可能默默去過梅爾福特莊園現場。巴賓頓太太的情況也一樣。

“既然如此,薩特思韋特或者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有沒有可能現身梅爾福特莊園,卻沒人認出呢?薩特思韋特只是稍有可能;但如果我們審視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就完全是另一種情況了。查爾斯爵士是一位演員,經常扮演不同角色。但他可能演過誰呢?

“於是,我想到了管家埃利斯。

“埃利斯身上疑團重重。他在兇案發生前兩週憑空出現,又在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埃利斯為何能毫無蹤跡可循?因為埃利斯並不存在。埃利斯,正如我所說的,是佈景板、油彩和表演創造出來的人物——埃利斯不是真人。

“然而,這可能嗎?畢竟,梅爾福特莊園的僕人都認識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還是他的好朋友。關於僕人,我很快就想通了。扮作管家毫無風險,如果僕人們認出他來,也無傷大雅,整件事當個玩笑就過去了。如果兩週過去還無人懷疑,那他就安全了。我想起僕人是怎麼評價管家的:他‘很有風度’,曾經在‘上流家庭’服侍過,還知曉幾個有趣的醜聞。做到這些輕而易舉。但是,客廳女僕愛麗絲的一句話值得玩味。她說:‘他的工作方式與我認識的其他管家都不一樣。’我重新琢磨這句話,便確證了自己的想法。

“不過,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又是另外一碼事。他的朋友在他面前很難矇混過關。他肯定知道喬裝打扮這回事。有論據支撐嗎?當然。敏銳的薩特思韋特在辦案之初就抓住了關鍵一點——巴塞洛繆爵士的打趣,與他平時對待僕人的方式完全不同。他說:‘埃利斯,你真是個一流的管家,對不對?’如果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是管家,巴塞洛繆爵士也知曉內幕,那麼這句話就完全說得通了。

“因為,在巴塞洛繆爵士眼中,事情無疑就是這樣。假扮埃利斯是個惡作劇,甚至雙方打了賭,最終目標是要成功騙過所有宴會客人。因此,巴塞洛繆爵士才會做出驚訝的評論,語氣歡快幽默。同時要注意,此時兇手尚有迴旋的餘地。若在頭一天傍晚的餐桌上,任何一位客人認出了查爾斯·卡特萊特,不可挽回的事情還沒有發生。整件事可以當作一個玩笑,大家笑笑就過去了。但是,沒人注意到那位駝背的中年管家,他雙眼漆黑如墨,裝扮著鬍鬚,手腕上畫了一個胎記。胎記是一個不容易發現的辨認特徵,但完全沒有起到作用,因為大多數人都缺乏觀察力!兇手設計它,本來希望它能成為埃利斯外貌的最大特徵,但整整兩週,完全沒人發現過它!只有眼尖的威爾斯小姐留意到了,我們一會兒要說到她。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呢?巴塞洛繆爵士死了。這一回,他沒有被歸結為正常死亡。警察來了。他們盤問了埃利斯和其他人。當天深夜,‘埃利斯’透過密道離開莊園,恢復了自己的身份,兩天之後漫步在蒙特卡洛的花園中,準備好面對自己朋友的死訊,裝作震驚萬分的樣子。

“提醒各位,現在都只是推測的想法。我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案件的每個發現都符合這個想法。我的紙牌屋搭建得很好。埃利斯房間內發現的勒索信?可那是查爾斯爵士自己發現的!

“至於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或許給小曼德斯寫過信,請他偽造意外,是怎麼回事呢?哎,查爾斯爵士以巴塞洛繆爵士之名寫那封信,簡直易如反掌。如果曼德斯沒有自己銷燬那封信,假扮埃利斯的查爾斯爵士可以在服侍他的時候,輕易替他銷燬。同樣,埃利斯也輕而易舉地將剪報放進了奧利弗·曼德斯的錢包裡。

“接下來,我們談談第三位被害人——德·拉什布里奇太太。我們何時第一次聽到德·拉什布里奇太太的名字?就在聽到誇讚埃利斯是完美管家的奇怪玩笑之後——那是巴塞洛繆·斯特里蘭奇爵士的異常表現。無論如何,必須將大家的注意力從巴塞洛繆爵士對自己管家的態度上轉移開。於是,查爾斯爵士趕緊詢問管家遞來的電話留言內容。留言是關於這個女人的,她是醫生的病人。查爾斯爵士馬上使出渾身解數,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這個未知女人的身上,不讓大家留意管家。他前往療養院,詢問護士長。他全力在毫不相干的德·拉什布里奇太太身上大做文章。

“話說到這兒,我們要探討一下威爾斯小姐在這出戏劇中扮演的角色。威爾斯小姐有著奇特的個性。她是那種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人。她不漂亮,也不機智幽默,甚至讓人喜歡不起來。她毫無特色,非常平凡。但是,她極具觀察力,異常聰慧。她以自己手中的筆報復世界,有能力將人物在紙上重現。我不清楚管家是否有哪裡讓威爾斯小姐覺得不尋常,但我認為,她是餐桌上唯一留意到他的人。謀殺發生的第二天早上,她膨脹的好奇心驅使她‘四處窺探’——用女僕的話說。她溜進戴克斯夫婦的房間,穿過絨呢門進入僕人的活動區,我想都是受到貓一樣敏銳的直覺引導。

“她是唯一引起查爾斯爵士不安的人,因此查爾斯爵士急於成為走訪她的人。見過交談後,他放下心來,尤其對她注意到胎記這點非常滿意。但緊接著,出現了重大意外。我想,直到此時,威爾斯小姐才將管家埃利斯與查爾斯·卡特萊特爵士直接聯絡起來。我認為,她起先隱約覺得埃利斯與某個人有些相似。不過,她是位觀察家,管家將菜品遞給她時,她不由自主地留意到——不是臉,而是端菜的手。

“她原來沒有想到埃利斯就是查爾斯爵士。但是,查爾斯爵士去找她談話時,她便突然想到查爾斯爵士就是埃利斯!於是,她請查爾斯爵士假裝遞給她一盤蔬菜。不過,她感興趣的不是確認胎記究竟在左手腕還是右手腕,她只是想有個機會再好好看看他的手——從管家埃利斯上菜的角度看他的手。

“因此,她便得出了真相。但她是個奇怪的女人,只是為了知道而知道。此外,她也不確定查爾斯爵士有沒有謀殺自己的朋友。他假扮成管家,沒錯,但這並不說明他一定是兇手。很多無辜的人保持緘默,因為說出口的話會讓自己處境尷尬。

“所以,威爾斯小姐沒有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任何人,也享受獨自獲知秘密的樂趣。但查爾斯爵士憂心忡忡。他不喜歡自己離開房間時,威爾斯小姐臉上那抹得逞的滿意微笑。她知道些什麼。是什麼呢?會影響到他嗎?他無法確定。但他覺得,一定與管家埃利斯有關聯。先是薩特思韋特,現在又是威爾斯小姐。必須要把大家的注意力從那個關鍵點上轉移開。必須轉移到其他地方。他於是想出一個計劃——簡單,大膽,而且在他看來無疑讓案件更加撲朔迷離。

“我想,在我舉辦雪利酒會那天,查爾斯爵士應該起了個大早前往約克郡,用破舊的衣服進行偽裝,將電報送給一個小男孩發出去。接著,他及時趕回倫敦城,為客人表演我的小小劇目。他還做了一件事。他給一個素未謀面、一無所知的女人寄出了一盒巧克力……

“當晚發生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查爾斯爵士焦躁不安,我由此確認威爾斯小姐心中有所懷疑。查爾斯爵士表演自己的‘死亡場景’時,我觀察了威爾斯小姐的臉。他看到她臉上寫滿震驚。於是我就知道,威爾斯小姐絕對懷疑查爾斯爵士是兇手。當他似乎同另兩個人一樣,也被毒殺之後,威爾斯小姐以為自己的推理肯定錯了。

“但是,如果威爾斯小姐懷疑查爾斯爵士,她的處境便萬分危急了。一個作案兩次的人,必定還會再次作案。我提出了嚴正警告。當天夜裡,我與威爾斯小姐通了電話,在我的建議下,她第二天出其不意地離家外出,之後便一直住在這家酒店裡。我的建議非常明智,因為第二天晚上,查爾斯爵士從吉爾林回來之後,再次去了杜丁區。他去晚了,撲了個空。

“與此同時,從查爾斯爵士的角度看,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德·拉什布里奇太太有重要事情告知,卻在告訴我們之前被殺了。多麼戲劇性!與偵探小說、戲劇、電影多麼相似!又是佈景板、裝飾花邊和油彩畫布的把戲。

“但是,我赫爾克里·波洛沒有被矇騙過去。薩特思韋特說她是被殺人滅口。我同意。他繼續說,德·拉什布里奇太太之所以被殺,是為了不讓她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我說:‘或者她不知道的事情。’我想,他當時有些困惑,但後來應該看清了真相。德·拉什布里奇太太會被殺害,是因為她其實什麼都不能告訴我們,因為她跟這起案件毫無關聯。若要她成為查爾斯爵士故佈疑陣的一顆棋子,她只能這樣死掉。於是,德·拉什布里奇太太,一位無關痛癢的陌生人,就這樣被殺了……

“然而,即便查爾斯爵士那表面成功的計劃下,也暗藏了一個巨大的錯誤,甚至幼稚低階!電報是發給我赫爾克里·波洛的,直接抵達麗思酒店。但是,德·拉什布里奇太太從沒聽說過我與這起案件有關係!那裡的人們都不知道。這是個非常低階的錯誤,令人難以置信。

“很好,我此時已經取得了階段性成果。我知道了兇手的身份。但是,我還不清楚他第一次作案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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