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吟用力握著沈致遠的手,勸道“聽聞吳王殿下親至海州,安郡王大敗,已經退至贛榆,一場大戰將啟……但凡行差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啊大人!”
沈致遠皺眉道“之前在海州城東,我放走蔣全義時,就已經讓他傳話給吳爭,他要北伐,儘可走青州……只要他不來攻,我便按兵不動就是。”
“可大人怎麼保證……新軍不動?”清吟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沈致遠臉色一沉,“沒有我的軍令,誰敢擅動?”
“睿親王呢?”清吟帶著一絲嘲諷,“海州前車之鑑猶在眼前。”
沈致遠有些惱羞成怒地喝道“那是……我大意了,此次回來,我已對新軍大加整肅……不會再生之前陽奉陰違……。”
沈致遠的聲音越來越低,其實誰都明白,包括沈致遠自己,這話,不可信!
真要能做到令出法隨、令行禁止,那兗州還有多爾博和一眾幕僚何事?
再是兵權在握的將軍,又有幾人能做到,真正的挾兵自重?
這天下真不是少了誰,就不能過了的。
新軍終究是清軍,雖然沈致遠是他們從組建時就上任的主帥,可真要到了抉擇的時候,誰能保證,他們只聽沈致遠的?那邊可是睿親王啊……吃誰的、喝誰的,那就得替誰賣命,連江湖盜匪都曉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何況是士兵?
清吟輕撫著沈致遠的手背,軟語道“其實帶一部分忠於大人的新軍回去……在江南民眾眼中,大人一樣是英雄……就算有些人有異議,大不了,咱們回始寧鎮,男耕女織、兒孫繞膝,照樣能逍遙一生。”
沈致遠有些心動,倒不是完全為了清吟口中逍遙一生的願景,而是他,想他爹了……也想那個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混蛋了。
在此時沈致遠的眼中,吳爭就是一個混蛋,不思進取的,混蛋。
從杭州至應天府,再到北伐軍三次渡江,他有無數個自立的機會,可,都被他錯過了。
自己甚至都當面告訴他,只要他自立,自己就投歸,可到了今日此時,那混蛋還一直做著他的大明忠臣夢。
沈致遠心裡滿滿的,恨其不爭啊!
想到此,他剛剛有了的一絲心動,又再次蕩然無存。
“我不能將東莪留下。”沈致遠淡淡說道。
清吟眼中閃過一陣失望,但她還是再勸道“可以將她一併帶走。”
“東莪不會離開滋陽的。”沈致遠輕嘆道,“那已經是她的家了。”
“那就……擄走!”清吟一咬牙道。
沈致遠驚愕地看了清吟一眼,愣了半晌,搖搖頭道“率軍倒戈,多爾博必定下令阻擊,我若帶上這麼一個待產的女人,會害了她和她腹中的……況且,她終究是清廷的郡主,到了南面,如何安置……她?”
清吟急道“大人難道沒有聽聞叔王濟爾哈朗的孫女邁密,也去了南邊了嗎?也沒聽說南邊拿她怎樣了……。”
沈致遠默默地看著清吟,突然抬手,輕輕抹去她眼瞼下的淚痕,柔聲道“也罷,我聽你的就是……可率三萬大軍倒戈,可不是小事,須得從長計議,況且,吳爭那邊也未必做好了準備接手這樣一支軍隊……這樣,你以前是長林衛,雖說脫離有些時日了,可那邊也沒將你定為叛徒,你應該還能在周邊各府聯絡上他們……。”
清吟聞聽,喜形於色,連連點頭道“我能找到他們……大人放心。”
沈致遠微笑道“聯絡上他們之後,就隨他們去見吳爭……安排我率大軍歸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