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呵呵地說道“請於少保吃飯,當然是我等,怎麼敢叫你等?你這一路走來,滿大街都是熟人,想快,也快不起來吧。”
于謙對他話裡的譏諷絲毫不在意,只是溫和地說道“簡齋兄,你我同科,又同在諫臺多年,叫我字即可。”
“那不行。京師裡內外,誰敢不叫你一聲於少保?”王文坐在座位上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示意于謙坐下。
“隨你了。上回我們大吵一架,還以為簡齋兄要跟我割席絕交了。”于謙不客氣地坐在對面。
“呵呵,以前在諫臺,我們吵得還少嗎?要不是你身形雄壯,實在打不過,老夫早就跟你打過幾回了。”
王文站起身來,給於謙和自己各斟上一杯酒水。
“你家於七在外面?”
“是的。”
“他是精細人,有他在外面看著,我信得過。不過這些日子,錦衣衛和東廠的番子,都盯著那件大案去了,沒工夫來聽我們的牆腳。”
王文坐回到座位,放下酒壺,舉起酒杯,隔著桌子遙敬于謙一杯。
于謙沒有做聲,舉起酒杯對敬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節庵,你對前些日子那件大案,有什麼看法?”
“駭人聽聞,喪心病狂!”于謙毫不遲疑地答道。
“你說,會是誰做的?”
“錦衣衛查了近一個月,查到裡面有瓦剌也先太師的手尾,也有南方白蓮教的蹤跡,還有兩淮運河新近盛行的拜香教的書信往來。只是慈悲寺的知客僧和關帝廟的廟祝,都死了,死無對證。”
“節庵,你休得裝腔作勢。這些東西看著像模像樣的,可是你我都知道,這件案子,永遠也查不出真相來。”
“簡齋,你既然心裡有數,怎麼還要往南內攀扯?上皇做不出這種事來。”
“這個我信。太上皇要是能做出這種事,也不至於釀成土木堡之變,被幽禁在南內。”說到這裡,王文忍不住放下筷子,“土木堡之變,正是天賜良機啊,節庵!”
“天賜良機?簡齋,你又來了?你還不死心!”
“我當然不死心!”王文鼓著一雙金魚眼睛凌然說道。
“從前秦魏國的魏文侯以李悝為相以後,相就成了百官之,無論叫相國、相邦、丞相還是宰相,它一直都是典領百官,輔佐天子,治理國政,無所不統。”
王文站起身來,猛地推開窗戶。
嘈雜聲撲面而來,熙熙攘攘,一派煙火氣的京師夜景,就在眼前。
“掌丞天子,助理萬機!教化天下,佐牧萬民!”王文雙手背在身後,看著外面,毫不忌諱地大聲說道。
于謙指著窗戶,無可奈何地說道“簡齋,關上窗戶,坐下來說。”
王文關上窗戶,外面的聲音和夜景悉數被關在外面,雅間又恢復寂靜。
他坐回到桌子上,繼續說道“漢武帝設內廷,漢成帝開三公,唐太宗全三省六部,中書令、尚書令、尚書僕射、尚書左右丞、門下侍郎...不管叫什麼,都是相國,都是百官之,代表著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
“國朝初年,還有中書左右丞為相。直到太祖皇帝,以胡惟庸大案為由,除中書省,以天子之尊直掌六部,徹底廢了延續千年的相國。自此,天子成了真正的天子,臣成了真正的臣。”
“簡齋!”聽到這裡,于謙忍不住出聲。
“無妨,我不擔心你會出告密。”王文不在意地答道,“因為你是於少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