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來人突然間靠近月兒的時候,月兒也乾脆利落地抬起槍,正抵住來人的小腹。
生生將二人阻隔出半臂遠的距離來。
安夜未央,漆黑的夜色之中靜謐異常。月光也恰在此刻被籠進了雲霧之中,偌大的房間之內,兩個人可以清晰地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半壁之隔,對方卻只是一愣,上身卻依舊上前。
一枚柔軟且冰冷的吻,恰好落在月兒緊緊抿住的唇線上。
猶如有萬丈煙花在月兒的腦子之中炸開了一般,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作何反應。
委屈?期盼?愛戀?依賴?……統統都不是……
月兒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之久,又彷彿只是在須臾之間。
待她慢慢反映過來,因為驚愕而出竅的三魂七魄終於迴歸了她的身體……
月兒才慢慢意識到,自己已然淚流滿面。
是韓江雪,他的氣息,他的觸感……即便沒有一絲光亮,她仍能於暗夜之中辨別出來的人……
因為他從來都是月兒心頭的一盞燈。
眼不明,心卻通亮。
韓江雪伸手摸了一把月兒臉頰上的熱淚,心知月兒這幾日經歷了怎樣一番煎熬。
只是他慣於四兩撥千斤了,仍舊笑著,挪開了抵住小腹的槍,聲線磁啞地低語,戲謔問道:“幾日不見,夫人愛上這一口了?別玩這麼刺激的,為夫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
月兒哪裡有閒情去與他玩鬧,回過神的月兒猛然起身,跪坐在床上,一把攬住韓江雪的肩膀,狠命地捶打著他的後背。
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韓江雪的心頭似是被掏出了一個大窟窿,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他有多想月兒,月兒的惦念便一定十倍百倍地償還。
韓江雪俯身低頭吻去月兒眼角的淚痕。
那一吻,似是開啟閘口的開關一般,讓月兒幾日來無法傾訴的情誼,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了。
月兒昂首,猛然間拉過韓江雪的下頜。熾熱的一吻迎上去,積極的,滾燙的,虔誠的,無以復加的……
這深刻入骨髓的愛戀,化入血液的依賴,在這一刻都凝結在這瘋狂的一吻上。
彼此的鼻息交匯,兩顆心撲騰撲騰地震顫成同一頻率……月兒突然間咬住了韓江雪的下唇瓣。
甜腥味瀰漫在連個人的口腔當中。
月兒起身,含著兩汪秋水的杏眼牢牢地盯著韓江雪的眸子。
“這是你該得的,七天過去了,你還活著,為什麼不來告訴我?”
韓江雪舌尖輕舔著那血痕,滿眼寵溺和愧疚地坐在了月兒的身邊,將她攬入懷中。
“對不起,月兒……我也想進來了,可是我進不來。今晚要不是那些守著你的人打了瞌睡,我還是進不來。”
月兒這才明白,那些守著她的工人學生們,既能擋住想要殺她的人,同樣也擋住了愛她的人。
月兒這才懊惱不已,半是自責,又半是嗔怪。一顆心矛盾極了,回眸看向韓江雪時,幾日來的堅韌全都消散不見了。
每每面對韓江雪,她仍舊是那個愛哭鼻子的小貓罷了。
——
朔風翻滾,打著旋捲起滿地的落葉與積雪。
月兒挽起髮髻,穿著一身素淨的旗袍襖子,緩緩走向韓家門口,在眾人的目送下,坐上了韓江海派來的車。
記者早已等在了軍營門口,而工人學生們則裡三層外三層地將軍營圍了個水洩不通。
月兒下車,走上臨時搭起的臺子來。向臺下注目的眾人揮了揮手。
在此起彼伏的閃光燈下,月兒如韓江海所期望的一般,拉開了地上屍體身上蓋著的那塊白布。
韓江海站臺上高聲道:“下面,由我的弟媳來宣佈這個沉痛的訊息。”
他看向月兒,月兒向他頷首。走上前來,月兒高聲說道:“地上躺著的,不是我的丈夫,是韓江海不知在哪裡謀害的一條人命,強行安在了我丈夫頭上。”
韓江海的錯愕一如臺下的眾人,他趕緊上前想要推搡月兒。
臺下的工人們見月兒有危險,群情激奮,想要衝上臺去。兵士和工人們衝突著,卻又不敢開槍。
眼前人又何嘗不是他們的家人呢?
月兒閃過韓江海的推搡,衝著記者們大喊一聲:“我有韓江海殺全家的證據!”
說罷,人群之中有人揮舞著手臂向記者的方向高呼。
是韓夢嬌和宋小冬,她們在眾人的保護下來到了現場……
兵士們自然不能讓她們二人上臺,幾個身形異常高大的工人便合力將二人抬了起來。
宋小冬伶人出身,唱戲是她的老本行。她坐在壯漢的肩頭,聲淚俱下地將韓家除夕夜的遭遇聲情並茂地講述了出來。
韓江海氣急敗壞,抬起槍便要朝宋小冬開槍。
可就在他槍舉起的瞬間,他的手腕卻被一槍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