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哼著不成調的小曲,睡眼朦朧地離開。
兩人依舊不敢說話,只傳遞著眼神。
事實上,監牢內並沒有照明的燈或火把,隨著獄卒帶走了唯一的一盞風燈,周圍迅陷入黑暗,眼神交流也進行不下去了。
丁廣率先開了口。他惡狠狠道“看什麼看,都是你乾的好事,若不是你鼓吹,怎會落到這般田地。”
“你莫說我,若不是丁茂帶著你們跑出去惹是生非,大家會暴『露』嗎?”大巫深呼吸幾下,壓抑情緒,他知道對方年輕氣盛,若這樣爭執下去,天就沒法聊了,他只能讓步。
“你也被審了?”大巫道。
“嗯。”
“他們問了些啥?”
“還能問啥,要錢。”
“沒有拷打你?”
“你好像很希望我被拷打。”丁廣不滿道。
大巫沒接話,他用沉默表示著懷疑。
丁廣只好道“要打來著,但我接受了他們的一個條件,又沒打。”
“什麼條件?”
“來跟你套話,問出你究竟把錢財藏哪兒了。”
大巫上前一步,似乎想要看清丁廣的表情。
“你看什麼,你還能拿出錢財救我的命不成?我現在啊”丁廣往稻草堆裡一躺,打了個哈欠,繼續道“熬一天算一天吧,我只盼著早點死,別受罪哎,還是劉永壽運氣好。”
“他怎的了?”
“逃了。”
“什麼?!”大巫雙手抓住了面前的鐵欄,聲音著抖,“怎麼他是怎麼你起來,起來說。”
“你不知道?”丁廣抬起了頭,“他們不是已審過你了嗎?竟沒告訴你?”
大巫搖頭。
丁廣重新枕在了稻草上,“嘿,我早就看劉永壽一身好本事,真給咱們爭光那些漢人可被折騰得夠嗆,怪不得顧不上審咱們,我聽說,最近要出長安城可太難了
他一定還在城裡,哎沒個落腳的地方,怕要淪落成叫花子”
大巫陰測測道“只顧著自己逃,也不帶上咱們。”
丁廣被他氣得彈了起來。
他抬手指著大巫,並快步走到距離對方最近的地方。
“你說的是人話嗎?!這是牢房!難道進來時你看不到那些兵卒?他不知費了多少力氣才”
“是啊,那麼多守衛,還有巡邏兵,”大巫接過話頭,嘲諷道“怎麼偏偏他就逃出去了?”
這次換丁廣沉默了。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我,若逃出去了該去哪裡尋我藏起來的錢財。”
“哈,哈哈”丁廣被他氣笑了。
他笑了許久,才道“你千萬別告訴我,我一點都不想知道。”
兩人都坐回了稻草上,拉開距離,相互防備著。
“人沒了,錢也沒了,”丁廣道“你說,草原上的族人能熬過這個冬天嗎?”
大巫放在膝蓋上的手顫抖了一下,他用力握拳,剋制著不想顫抖傳遍全身。
“所以你千萬別告訴我,”丁廣繼續道“我不想做那個罪人。”
顫抖還是傳到了肩頭,藉著牢房小窗極微弱的月光,丁廣看到大巫的肩膀微微聳動。
“我死在這兒,至少還能做個無名小卒,可若嵇胡真的滅了族,若那些錢財是由我拱手送給漢人的,我就成了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