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轉到褚遂良身旁,解釋道“閆丞的一個朋友,也是我們這兒的常客,今日亦來吃飯喝酒也怪我這院子太小,只能擺下一桌既不方便,我就”
閆寸亦道“明日我去當面向安主簿賠罪,今日就不好意思了,你這小院先到先得。”
“主簿你那朋友在哪個衙署”褚遂良追問道。
“萬年縣衙。”
“老同僚啊。”褚遂良道“你剛升遷便將老同僚拒之門外,不好吧。”
“這倒也是,”閆寸撓頭道“要說起來,我當初能混進天策上將府,多虧安兄幫忙,還是他無意間打聽出了水路入口”
“那亦是我的救命恩人,怎能隨意打,快請快請。”
“登善兄既開口准許,那就”閆寸給老闆娘使了個眼『色』。
老闆娘會意,立即道“得嘞,我這就請安主簿來小二來給後院添個高墊,再添副碗筷。”
閆寸又繼續道“我這位同僚有個本事,每每在酒桌上使出來,都讓人拍手叫絕。”
“哦”
“縣衙歷年案宗,他倒背如流,您若說個月份,他便能說出那個月大小所有案件,您若說個人名,他便能說出此人所涉的案件細節,一點不差。”
說話間,安固被老闆娘引進了後院。
見到褚遂良,他忙拱手道“下官安固,叨擾了。”
“太客氣了,今日不以官名相稱。”褚遂良招手示意安固落座。
胖子便坐下,搓著手道“可有日子沒來吃了。”
“你若想吃到這羊肚雞,卻要先透過考驗。”褚遂良道“方才閆老弟說了你的本事,我可不信。”
吳關附和道“我亦未見識過安兄這門本事,登善兄考一考,若閆兄誇大,咱們就罰他喝酒。”
四人笑,閆寸道“就數你酒量差,還愛攛掇旁人喝。”
吳關每每舉杯,都只泯一泯,一杯酒只下去一指高而已。
今日當著褚遂良的面,他可不敢喝醉。
吳關無奈攤手,“我也不想啊。”
少年人的俏皮引得幾人大笑不止。
笑過,安固衝褚遂良一拱手,道“我那些雕蟲小技,上不得檯面,您若有興趣聽褚兄問。”
“好,恰我前幾天調閱了萬年縣的案宗,這就問問你。
葛十三,你可記得此人”
“武德六年,二月,親仁坊生一起命案,陳記草『藥』行老闆的女兒被勒死於家中閣樓。
那閣樓是死者陳阿囡的住處,兇手勒死了她,並盜走了她的兩件飾,其一是一支金釵,其二是一雙玉鐲。
起初,縣尉將此案認定為謀財殺人,只因臨近年關,許多沒有生計走投無路之人被『逼』急了,城內兇案頻。
案子一直沒破,直到今年四月,閆縣尉重查此案,現諸多疑點
先,陳阿囡屋內還有幾件飾,以及一些碎銀子,但並未被盜,兇手似乎是單衝著那兩件飾去的。
還有,被盜的金釵和玉鐲,對陳阿囡意義非凡,金釵是其母留給她的,不說家傳,起碼是個老物件,陳阿囡是要戴著金釵出嫁的,至於玉鐲,那是她籌備結婚所添的嫁妝。
一名由嶺南道來長安的落魄生員是她的未婚夫,我們找到了那生員寫給陳阿囡的情詩,感情真摯,且陳阿囡死後,那生員便認了陳老闆為義父。
案件重查時,那生員已不讀書了,也不想考什麼功名了,只幫著打理『藥』鋪,且每日住在陳阿囡從前住的閣樓,睹物思人,從未見他與哪個女子親近,大有就此了卻殘生之意。
後來閆縣尉多方打聽,覺鄰家開筆墨鋪的老闆葛十三有些疑點
其一,訂立婚約之前,生員曾跟陳阿囡偷情,陳阿囡夜裡會給書生留窗子,結果被葛十三現了。
葛十三是個長舌的,明裡暗裡說陳阿囡不檢點,讓陳家人臉上很是沒光。
陳家長輩一看生米已煮成了熟飯,就讓那書生與女兒定了婚約。
這下葛十三又有說辭了,他反過來說那書生不好,什麼貧窮時借你的扶持,待有一日飛黃騰達,就要將原配妻子踩在腳下
後來,去葛十三家一搜,果然現了金簪和玉鐲。
原來這位鰥局葛老闆喜愛陳阿囡許久,因她與別的男人在一起,心中憤憤不平。
有天晚上藉著酒勁,葛老闆從自家二樓視窗翻出,沿房頂爬了一段,進了陳阿囡的屋子。
那日也趕巧了,陳阿囡給書生留了一條窗縫,可書生被幾個朋友留住飲酒,不得脫身,倒方便了葛老闆。
進得閣樓,葛老闆看到熟睡的陳阿囡,『色』膽包天,欲行不軌又怕陳阿囡喊叫,便失手殺了她。
我還記得,案那天夜裡下著大學,雪掩蓋了葛老闆攀爬屋頂的足跡,查無可查,因此一耽擱便是三年。”
“不錯,”褚遂良給安固盛了一碗雞湯,“不過此案很有特點,要記住不難,接下來可就是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