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在這兒,除了董大河。
閆寸問伍長道“仔細搜過了嗎?會不會有遺漏?”
同伴的屍體讓兵卒們鐵青了臉,伍長也一樣。許是見慣了生死,心中雖然悲痛,卻一點不影響他們迅準確地完成手頭的任務。
伍長答道“我最後又下去一趟,仔細搜過,董大河不在下頭,而且……下面只有人和車,沒有馬。”
閆寸點點頭,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是馬車失控衝出懸崖,下面必然會有死馬。
但是沒有。
說明有人趕著馬車將死人——或者失去反抗能力的活人——運到此處,又將車連同這人一起弄下了懸崖。
而完成這一切的人,很可能正是董大河。
閆寸對著屍體觀瞧片刻,道“這麼高的地方跌下去,損壞可太嚴重了……”
“是啊。”伍長道。
“運回長安吧,”閆寸道“若你們想查明同伴的死因,到了長安後去找一名仵作,讓他驗一驗,或許會有現。”
“這方面閆丞是個中老手,我們聽您安排。”
“如此甚好,”吳關道“我開始時還擔心……不知你們在這方面有沒有忌諱。”
伍長道“刀頭『舔』血之人能有什麼忌諱,況且人已死了,屍體本就跌得殘缺不全,還有甚可忌諱的,我想他們更忌諱抓不到兇手,以後要一直蒙冤。”
閆寸暗暗鬆了口氣,又道“我聽說董大河也是尉遲將軍身邊的親衛。”
“不錯,不僅如此,他還是尉遲將軍的布衣之交,很要好。”
“真的?”
伍長沒答話,之丟出一個“咋的不信啊”的眼神。
閆寸便解釋道“以尉遲將軍今日的品級,想給關係要好之人在軍中弄個一官半職,易如反掌,為何董大河至今還是白身?”
“他這個人,閒雲野鶴慣了,不喜歡……這麼說也不對,其實他當過官,就是尉遲將軍剛將他引見給秦王時,也封過一個小官,可他有點一根筋,不懂變通,弄得怨聲載道。
他臉皮又薄,便自己辭了官,只跟在尉遲將軍身邊做個親兵。
後來尉遲將軍官越做越大,也想過提拔他,他次次都婉拒。”
“聽您的講述,董大河此人挺彆扭啊。”
“倒也不,”伍長道“他跟我們還算合得來,不過我與他不熟……陳狗子曾與他一伍,你問他……陳狗子!來,閆丞有話問你。”
找到了同伴的屍體,這些原本對吳關和閆寸懷有戒備之心的親兵態度有所轉變,對閆寸恭敬起來。
陳狗子走到近前,二話不說先彎腰拱手,作了個揖。
閆寸將剛才的問題向陳狗子又說了一遍。
“他啊……感覺就是……挺好的一個人,不過不太合群。”
“又好又不合群,有點意思。”閆寸道。
陳狗子忙解釋道“他不太說話,有點木訥,我們同一伍的兄弟偶爾喝點酒,他也參與,光喝酒,話很少的,我們吹牛閒聊,他只在一旁跟著樂。
不過他人很好的,我們青黃不接的時候常問他借錢。
他不是跟尉遲將軍親近嘛,又不願當官,沒少得賞賜,他總借給我們,也不催著還。
再有就是……一上戰場,他殺起人來還挺狠的。我曾見他徒手擰斷敵人的脖子……嗯……”
陳狗子住了聲,轉著眼珠,從回憶裡搜尋有關董大河的資訊。
有時候,你感覺上跟一個人還挺熟,可一旦要你描述,幾句話也就說完了,好像又算不上多瞭解。
陳狗子此刻就是這種感覺,好像記憶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抽走了一部分。
不應該啊。
他搖著頭,好像這樣就能挖掘出記憶深處的內容。
“不打緊,你慢慢想,想到了什麼可隨時跟我說,”閆寸道“現在我先問你。”
“您請講。”
“董大河有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