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津城,馬牙巷。
緊鄰主街的緣故,馬牙巷的幾家小店生意一直不錯,雖非大富大貴,但掌櫃們也能衣食不愁。
死者杜慶就在馬牙巷經營雜貨店。
他是個鰥夫,老妻三年前病故。女兒嫁了本地的席鋪少掌櫃,夫家同樣是殷實之戶。
杜慶已經年過四旬,但每日適量勞作,加之吃食充裕,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一些。因此不少媒人樂意給杜慶牽線。
她們給介紹的女人形形『色』『色』,有富裕的寡『婦』,有窮人家的年輕女兒。
杜慶確有實力續絃,也確該續一段姻緣,年紀越來越大,往後總該有個人伺候。
可登門的媒人均被他回絕了。
問他為何,他也不說緣由,只說再等等看。久而久之,杜掌櫃便多了個“長情”的美名。
附近的『婦』人數落起自家爺們兒,常常會說“天殺的,若我死了,你後腳就要續絃吧,瞧瞧人家杜掌櫃”
女人們喜歡杜慶,男人也不討厭他。
因為杜掌櫃很大方,他若買了酒菜,總會招呼四鄰的掌櫃們一同享用。
隔壁傘鋪的掌櫃就曾酒後開他的玩笑。
“老杜,你遲遲不續絃不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杜掌櫃只是笑笑,並不多言。
就是這樣一個老好人,被人勒死在了家中。
閆寸帶著吳關來到杜慶家時,他的屍已被女兒斂去,下了葬。
馬牙巷一切如舊,好像什麼都沒生過。
“當時他就倒在這兒,頭衝矮几,腳衝著門口,”閆寸道“下面一層的店門大敞著,二樓臥室的門則開了一道巴掌寬的縫。
二天一大早,有人來買東西”
“我知道,是一名常客現了杜慶的屍體,我已經看過衙役對他的詢問記錄。”吳關接過話頭道“這名常客一大早去井裡打水,井繩斷了,桶掉進了井裡,他想來借根長竹竿就是杜掌櫃每日將寫著“雜”字的旗幡掛在店門口所用的竹竿,那竹竿上恰好帶著彎勾,可將桶從井裡鉤出來。
除了借用竹竿,他還想買一截麻繩,將井繩續上。
可是進了雜貨店,卻不見杜掌櫃。
老街坊了,那人便自己取了竹竿,又截走了一段麻繩。
水桶一撈上來,他便回馬不停蹄地來還東西了他怕杜掌櫃掛旗不方便。
可是店裡依舊不見人影,他喊了兩聲,無人應答。因為還欠著杜掌櫃繩子錢,而此人不喜欠人錢財,便決定上樓瞧瞧。附近四鄰、熟客都知道,杜掌櫃就住在雜貨鋪二樓。
這一上去,就現了倒地的杜掌櫃。
當時他以為是突疾病到了度掌櫃這個歲數,確容易突昏厥。
他忙上前檢視,現杜掌櫃脖子上有勒痕,便報了官。”
“不錯,這便是現屍體的過程。”
吳關道“我還看了衙役探訪四鄰的記錄,有人說前一晚看到度掌櫃跟石不悔僱傭的商隊領頭起了爭執,石不悔給了杜掌櫃錢,看樣子想要大事化小,但街坊並不知道他們起爭執的緣由。”
“我倒是問了商隊領頭,”閆寸道“據他說,那一日他正與石不悔自渡口向邸店走。他們安置好商隊後,便去渡口尋找船家,希望乘船走水路,可當日渡口等客的船隻有兩三條,大小不合適,價錢也沒談攏,兩人只好先回邸店,再做打算。
商隊領頭建議石不悔再等兩天,多問些船家,自然能找到合適的船,石不悔卻不願多在一個地方停留,最終決定第二日便啟程,到下一個有渡口的地方再做打算。
我確調查過,自渡口回他們所住的邸店,要經過馬牙巷。
當時商隊領頭正與石不悔談論一名女子”
“是渡口附近蘆葦『蕩』裡住著的瘋女人。”吳關道“我亦看了你的審訊記錄,他們自渡口回來時,被一個瘋女人衝撞。”
“不錯,他們回來時要路過蘆葦『蕩』,一個女人突然自蘆葦『蕩』衝到了小路上,差點被商隊領頭的馬撞到。
商隊領頭嚇得不輕,一看是個髒兮兮的瘋女人,就讓她吃了幾鞭子。
回來的路上,他還憤憤不平,說要教訓那個女人,讓手下那些走商的漢子總歸是寫粗鄙之語
誰知,在店門口躺椅上曬太陽的杜掌櫃聽到他的話,竟站起身與他理論,說他一個大男人,欺負神志不清的女子,是敗類。
突然遭人指責,且當著僱主的面,商隊領頭臉上當然掛不住,就跟杜掌櫃吵了起來。
石不悔偷運送白銀,自是不願被人注意,忙掏錢息事寧人。
正因這次爭執,第二日案後,官府才迅捉拿了本已出城的石不悔一行人。”
“你說此案有疑點,”吳關道“我還未細想,不如你先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