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弋陽,春暖冰融,萬木成蔭,龜峰深處幾處倒塌的民房上已經生出了新芽,生機盎然。
山下,麵皮粉白的小道童高高挽著褲腳,光腳踩在老舊的小木船上認真划著槳,好看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湖道兩側鬱鬱蔥蔥的蒼山。
蒼山碧水,一葉扁舟靜謐的劃開層層漣漪,湖岸兩側巨猿嘶吼,虎視眈眈,小道童毫不畏懼的笑著和它們打招呼。
轉眼天光漸末,緣是小木船進入了山洞之中,小道童燃起事先準備的火把,火光照亮了周圍的岩石,丹山如血,不負丹霞勝地美譽。
山內多噴泉,洞連洞,山挨山,有形有色,環境極美,小道童一路看來自覺眼花繚亂,煞是好看。
沿著已經生了雜草的石階一路向上,小道童一蹦三跳,天真爛漫,絲毫不覺得累,偶爾還會踢飛幾隻不長眼的兇禽猛獸。
臨近山頂,小道童忽然變得侷促起來,原本輕快的腳步都變得有些懶散。
“既然來了,為何不肯上前?”
“回稟父親,孩兒……孩兒剛到。”
山頂小木屋裡走出一名劍眉星目的男子,此人正是有“囂張”稱號的龍虎山小張道長張繼聞。
自去歲彭蠡湖擒妖后,大受刺激的張繼聞便離開龍虎山,獨自來到因草木瘋長而人跡罕至的龜山閉關,幾個月的時間,他的修為已大有精進。
小道童趕忙小跑上前,乖巧行禮,小道童自然便是龍虎山三代目張玉麟,仔細看,二人倒有七分相似,只是小道童的眉宇間少了幾分霸道,多了幾分陰柔。
“你為何事而來?”
小道童懵懂的撓頭,嘀咕道“二叔公說是爹爹您讓我來的呀。”
張繼聞閉眼,來回不停踱步,細細想來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好了,你獨自一人跋山涉水頗為辛苦,先進屋歇歇,過兩日帶你去一趟白嶽,見見高山。”
“謹聽父親安排。”
屋內空無一物,只有一個蒲團,小道童咂咂嘴,為難的問道“爹,您……您這裡能做飯嗎?”
“我辟穀。”
“我……我餓。”
……
“龍虎山來信說張繼聞要帶兒子來作客。”
“作客是假,打架才是真吧。”
“打架不止於,找你切磋倒有可能。這不是重點,我意思是他怎麼就有兒子了?”
“6道長管天管地還管人家生孩子?”
“可他明明很年輕啊。”
白嶽,6然率大寶、二妮歸來已有半月,沒有衣錦還鄉的傲嬌,沒有力挽狂瀾的自豪。
因為在他們回來的時候,小瑤已經以一己之力搗毀了摩尼教分佈於歙州的數十個窩點,摩尼教兵馬全線退出歙州。
6道長樂呵呵的向小瑤說了一堆恭維話,接下來幾日裡6然和小瑤把他帶回來的那堆破銅爛鐵進行分類梳理,加上之前6道長在江南一帶搜刮的典籍和萬劍閣帶出來的劍原和劍冢,還有小瑤的存貨,可以說如今的家底並不寒酸。
“孤陋寡聞了吧,”小瑤得意的向6然道出了一段關於龍虎山的往事,“道門修法講究入世和出世,六年前,從未離開過龍虎山的小張道長獨自入世歷練,那時他才十三四歲,正是單純的年紀,本想仗劍天涯,卻在剛入世時便被紅塵滾滾淹沒,小小年紀就被靈脩派老太婆安排的人給騙了感情和身子……”
6然一口茶水混合著茶葉沫子噴了一地,八卦道“想不出濃眉大眼的張繼聞還有此等遭遇,龍虎山一點反應都沒有?”
“孩子都有了,還能怎麼著,龍虎山只能自認倒黴,給了靈脩派價值不菲的封口費,雙方約定私下商議不宣揚此事,龍虎山領回小張和小小張,只是可憐了小張道長,還沒出紅塵,就徹
底斷了塵緣。”
“靈脩派這麼做圖個什麼?”
“龍虎山這一代的天師大張道長張繼新為重現天師道曾經的輝煌,曾宏願此生不娶,小張道長的孩子就是下一任天師的最佳人選,靈脩派老太婆這一手不可謂不高明,至少保證了靈脩派百年安穩。”
6然一邊驚歎小瑤如此靈通的八卦能力,一邊感嘆小張道長的悲催遭遇。
說起來,小張道長的境遇更像是龍虎山近些年來的一個縮影,十九年前前任天師忽然失蹤,大小張尚且年幼,龍虎山內部各家蠢蠢欲動,各大勢力虎視眈眈,京都知雲觀隔岸觀火,若不是張景恆拼著頭禿火肅清張家內亂,又以一己之力團滅了數個來犯的邪門小派,龍虎山千年道統怕是早就毀於一旦了。
縱然如此,龍虎山的實力還是大打折扣,勢必要經過幾代人的追趕才能再現昔日榮光,好在大張道長驚才絕絕,小張道長同樣不遑多讓,龍虎山復興指日可待。
這十多年間,道門的事情表面看著平靜,暗裡卻是波濤洶湧。
相對於龍虎山,自古便一直存在的神秘古道門“知雲觀”在京都高調入世,收攬信徒無數。
主張性命shuang修的靈脩派不再遮遮掩掩,掌教老太太打著女權的旗號,活躍在大宋的各個角落,網羅本就不多的修煉資源。
紅花衛藉著朝廷的名號,把爪牙從廟堂深入到大宋的每一寸土壤,權利更是不斷擴張、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