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兩位老人家是坐在包房裡吃飯的，正常情況下，除了來來回回的服務員之外，不會有人到這裡來。可是我聽的清清楚楚，聲音就是從我身後傳來的。猛的回頭，身後空空蕩蕩的，一個人影子也沒有。“小譚，怎麼了？”
“沒事兒，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和我說話……”“哪有人啊，哎，我看你呀，是剛知道蕾蕾的事情，精神都有點兒恍惚了。我看出來了，你對蕾蕾是確實是真心的。一個女人家，如果能夠找到個有情義的人，要比找個有錢人更重要。”
從前岳父可從來沒給過我好評價，這樣的稱讚就更沒有機會從他的嘴裡聽到了。蕾蕾如果能夠看到我和兩位老人家如此和睦相處，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事實上，我沒有能夠得到岳父岳母的認可，其中最難受的應該是蕾蕾。只可惜，蕾蕾再也看不到這個場景。
我還沉寂在哀傷中，身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早幹嘛去了，現在知道情義比金錢更重要，晚啦！”這一次我聽的清清楚楚的，再次猛的轉過頭，身後仍舊空空蕩蕩的。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皺著眉頭在不大的包房中搜尋。老兩口現我的異常，奇怪的問道“小譚，你幹嘛一驚一乍的？生什麼事“沒，沒什麼……”考慮到怕嚇到兩個老人，我沒有告訴他們實話，但是對周圍的情形更加註意了。同時將雨傘放在腿上。岳父還說了一些鼓勵的話，我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上面。但是一直到我們吃完飯了，那個聲音也沒有再次響起。
雖然是到岳父家來看看，但是我畢竟是晚輩，總不能讓岳父買單，於是拿著錢包來到吧檯。賬單剛打出來，忽然聽到岳父在門口的大喊聲，其中還夾雜著岳母的驚呼“這特麼的是誰家的狗啊！”
“快來人！”接著就是一陣狗吠的聲音。一隻大黃狗齜著泛黃的牙齒，流著口水，已經扯住了岳父的褲腿。岳父正拼命的掙扎，岳母驚呼著卻不敢上去幫忙，總算是飯店中有幾個膽子比較大的服務員，拎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驅趕著野狗。好幾個凳腿、拖布杆落到大黃狗的身上，可是這傢伙還真是堅強，竟然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只是死死的咬住岳父的褲子，就是不肯鬆口，好像不將岳父摔倒在地上，它就不會善罷甘休似的。
“滾開！”我總不能眼看著老兩口受傷，看岳父的臉色不知道是因為嚇得還是被氣的，已經變得慘白了。摸起吧檯上的一個酒瓶子，狠狠的向黃狗的身上砸了下去。黃狗昂的一聲叫，仍舊沒有鬆口。丟出瓶子的同時，我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看準黃狗的肚子，狠狠的一腳踢了出去。
嗤啦——岳父的褲腳被黃狗愣是給扯斷了，我這一腳可不輕，大黃狗的身體凌空飛了出去，直接撞破飯店的房門，摔到街道上。它的嘴裡仍舊叼著咬斷的褲腿，狼狽的跑開。還沒跑出多遠的距離，身體搖晃了兩下，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從半張開的嘴巴里，有汩汩的鮮血冒出來。剛才在飯店中一陣忙碌，大黃狗遭到了不少的攻擊。尤其是我最後的那一腳，為了讓老丈人脫身，我幾乎使出了最大的力量。
眼看大黃狗嘴裡只有出的氣兒，沒有進的氣兒了，岳父仍舊不依不饒“該死的狗，這是誰家的，這是誰家的？！”岳母在旁邊被嚇得已經哆嗦成一團了。
飯店的保安、服務員，連店長也都跑過來，一個勁兒的安慰著岳父“老先生，對不起，對不起，你看用不用到醫院中檢查一下去？”“是是，我們也沒看到它是怎麼衝進來的！”街道上很快圍攏著不少路人，對躺在地上的大黃狗指指點點。只是從他們的議論聲中，也沒人能夠辨認出這個大黃狗是誰的。
城市裡養狗之風盛行，很多人家，尤其是孤寡老人家裡幾乎都養著小狗小貓這樣的寵物。偶爾出現一兩次狗咬人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蕾蕾不在了，可是我還是打算盡到一個女婿應該的責任。安慰了岳父兩句之後，快步走到大黃狗的身邊，冷冷的向周圍掃視了一眼。凡是被我眼神看到的人，都向後退了兩步，戰戰兢兢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訴我“這事兒和我沒“我也不知道這個狗是誰家的！”
就在一片安靜中，包房裡聽到的那個聲音再一次在我的耳邊響起“靠，你和這些路人耍的什麼威風，有本事找大黃狗的主人去啊！”
“艹，我要知道它主人是誰……呃……”
反駁了一句之後，原本兩個站的距離我比較近的人連忙讓開了。我這才現，周圍根本就看不到說話的人。
抬手將雨傘舉過頭頂，砰的一聲展開“朋友，即使你是鬼也用不著縮頭縮尾的！出來吧！”對於別人看我像是看著精神病一樣的眼神，我早就習慣了。才不會在意他們的目光呢。現在也可以斷定之前和我說話的人，應該就是一個鬼魅。
果然，在我的聲音落下之後，一個瘦小枯乾的身影出現在雨傘中，出現的非常突兀，差點兒直接撞在我的鼻子上。周圍的看客們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不是因為他們也能夠和我一樣看到鬼魅，而是因為他們在為我是否是個精神病這件事兒上產生了分歧。
“你誰啊？”這是個陌生的面孔，我在水城其實除了蕾蕾一家人之外，也沒幾個熟人，至於熟鬼，就更沒有了。“嘿嘿，我說呢，看著這把雨傘就不尋常，原來是陰陽傘啊，沒想到世界上，真的有這個好玩意！”忽然出現的鬼魅，沒有理會我的問題，而是站在陰陽傘下面，饒有興致的抬頭看著頭頂。乞丐朱的身影也慢慢的顯本來陰陽傘能夠覆蓋的範圍就不是很大，貿然三個人擠在雨傘下面，顯得非常擁擠。我可不想和兩個鬼魅保持太近的距離，就算無害，想想也晦氣啊。於是也催促道“就是，快說！”
“沒事兒，隨便看看！”“艹！”鬼魅的話音剛剛落下，我砰的一聲就將雨傘合併了。我還沒閒到沒事兒找個死鬼聊天的程度。“哎呦！”鬼魅驚呼一聲，身影在陰陽傘收起來的瞬間從我的眼前消失。流淌在空氣中的陽氣，對於鬼魅來說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陽光明媚的大白天。
“這是誰家的狗，咬人了知不知道，沒人管的話，我可把他拎走回家燉狗肉去了！”利吼一聲，壓下週圍竊竊私語的聲音，然後我俯身就去抓狗尾巴。經過這段時間，大黃狗躺在地上死的透透的，剛才還抽搐著，現在爛泥一樣的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黃狗的個頭還真不小，反正幾個人吃一頓狗肉肯定沒有問題。只是剛才它忽然瘋了一樣的衝進飯店，不知道是不是一個瘋狗。大狗的身體剛剛離開地面，忽然在人群后面傳來一“大黃！哎喲大黃，你怎麼了，這一轉眼的功夫……”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從人群裡擠出來，一把從我的手裡把大黃狗的屍體搶了過去。膀大腰圓的漢子現在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看著就讓人覺得哭笑不得。我正找罪魁禍呢，他不出來我頂多弄一隻死狗回去，現在出來了正好。“你的狗咬人了，這裡的很多人都看到了！”聽我這樣說，看熱鬧的眾人呼啦一下又退開了一段距離。看熱鬧行，讓他們跳出來作證就沒那麼容易了。
早料到這樣的情況了，更何況飯店方巴不得找到狗的主人，幫助他們減小這件事的損失。所以對於賠償的事兒，我並不是特別擔心。“我的狗咬人了？怎麼可能！四鄰八方誰不知道我們家大黃是天底下最溫順的狗，從來沒用鏈子栓過，也沒看他咬過什麼人！”
這貨的嗓門不小，可是現在生活在城市裡的人，幾乎都是生活在籠子中的，如果不是開門做生意的生意人，對門當鄰居兩年都未必知道對方長什麼模樣。沒人願意給我作證，同樣更沒有人會給大個子作證了。包圍圈在瞬間又擴大了很多。只是眾人看我的眼神從剛才的事不關己，好像還多了點兒其他的味道。而看大個子的眼神，明顯是帶著敬畏。
大個子在眾人面前口水橫飛，讓我想起了古時候賣狗皮膏藥的。就和現在的他是一個模樣。飯店裡，店長正在和老兩口說話呢，聽說狗主人出現之後，守在門口的保安果然好像聞到了腥味兒的貓似得，三步並兩步衝了過來。但是當他看清楚大個子的模樣之後，愣了一下。
我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只要大個子承認這條狗是他的就行。狗咬人這事兒，很多人都看著呢。一把將保安扯過來“狗主人找到了，我老丈人年紀可不小了，這次受到的驚嚇可不輕，怎麼也要去醫院裡檢查一下！”這可不是我訛人，老人最受不得驚嚇。店長和岳父老兩口在聽說狗主人出現之後，也都從飯店裡走了出來。到現在，老兩口還臉色慘白，沒有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只是當眾人看到大個子的時候，表情變得都非常奇怪，愣了一下。“哈哈，小董啊，今天是你值班，你，看到我的狗衝進你們飯店了？”大個子一把將保安從我的身邊扯了過去，身材並不十分魁梧的小保安被大個子抓住，就好像老鷹抓住小雞似的。
“那個，曹哥，我，我沒看見啊！”聽到小保安的話，大個子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啥？沒看見？我可就想不明白了，之前保安可是一直站在門口呢，或許大黃狗衝進飯店的時候他真的沒有看到，但是大黃狗被我一腳從飯店裡踢到馬路上的時候，他一定看的清清楚楚。
一定是為了表現自己沒有翫忽職守，他才故意說沒有看到的。我心中如是想到，說話的時間，岳父和岳母老兩口互相攙扶著也走了過來，看他們走路兩條腿好像都在打顫的樣子就知道，剛才的驚嚇讓老兩口的腿到現在還是軟的呢。“小譚啊，這事兒算了吧，反正我們，咳咳，我們也沒有受傷！”老丈人的話讓我更加疑惑。岳父平時可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否則也不會因為我是窮光蛋，就寧可和女兒斷絕父女關係也不同意我們的婚姻了。而且平時他也是個貪圖小便宜的人，這一次還佔理呢，他絕對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現在怎麼會說出息事寧人的話呢？
大個子不屑的歪著頭衝著半空笑了笑，沒說什麼。看到他吊兒郎當的樣子，我的心裡就更加有氣。正好看到店長就在旁邊，我對店長說道“大黃狗咬人，你可是親眼看到的，狗主人已經找到了，你們覺得應該怎麼辦？”
“咳咳，是，是，我看到了。這確實是我們飯店的疏忽，這樣吧，我陪著兩位老人家到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你看這樣行不？”“呃……”狗主人就在旁邊，可是店長絲毫沒有追究他的意思，反而主動把所有的責任都自己攬過來。這明顯不正常嘛。
覺了其中的古怪，我將視線落在大個子的身上，重新審視著他。這塊頭看起來真的是蠻嚇人的，絡腮鬍子鋼針一樣，猛一看，會讓人以為猛張飛從電視裡出來蕾蕾。一條清晰的刀疤從額頭一直到鬢角，橫跨了半個腦袋，面目非常兇惡。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距離我們遠遠的，明顯都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我也不是傻子，看大家的眼神就明白了。這個大塊頭看來在水城是有一定來頭的。
果然，大塊頭現沒有人追究他的大黃狗咬人的事兒了，諧謔的看了看我“既然我的大黃沒有咬人，你現在把它打死了，總要給我個說法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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