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慕恆徑直向爛蘋果方向走去，那個蘋果爛得已經很嚴重了，完全變成了黑褐色，被手指一捏，立刻凹陷下去，還有灰白色泡沫被擠出來，如同腐爛化膿的皮肉一樣。
小心翼翼把它拿到眼前，顏慕恆盯著蘋果被切開的地方看，在接近果核的附近，有幾個不易察覺的暗黑色斑塊。
顏色稍微比腐爛的果肉深一點點，範圍很大，就像是滴上去的液體暈染開來的模樣，不僅如此，斑塊上面還有極細的黑色絲線。
顏慕恆用指甲輕輕把黑色絲線摳下來，湊在光線充足的地方檢視，那是頭，看長度分辨不出來自男人還是女人。
他用手指捻了捻頭的兩端末梢，擦去上面的附著物，現頭兩端都是斷面，並沒有殘留根，也就是說，兩端都應該是被剪斷或者折斷的。
絲又細又軟，與顏慕恆自己頭相比，質地脆了很多，還好像有染過色的樣子，這一點，顏慕恆並不是很確定，只是猜測，他懷疑，頭的主人有可能是個女人，或者年紀稍大的老人。
觀察片刻之後，顏慕恆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證物袋，把頭裝進去，然後迴轉視線，繼續看向爛蘋果。
6彌此時已經在他背後站了好一會兒了，忍不住開口問“你是怎麼現那蘋果上面有異常的？”
“是蘋果的切面，你看，”顏慕恆把蘋果切面朝上，指給6彌看，“這半個蘋果的切面並不是平整的，而是從上往下傾斜，傾斜角度還非常大，一般人不會這麼切蘋果。”
“而且，切面還不是一氣呵成，中間停頓了好多次，在上面留下了很多反覆切割的痕跡，現在果肉已經完全腐爛，但你仔細看沒被破壞的部分，很容易看出來，有人好像往蘋果裡面注射了什麼東西。”
“這能說明什麼呢？”6彌還是不明白顏慕恆關注爛蘋果的理由。
顏慕恆反問“在我們來之前，這間屋子究竟有多少人調查過？”
“先是繆霆和閆諾，”6彌回答說“不過他們除了衣櫃之外，基本上沒有動屋子裡的東西，然後是專案組警員，進行了非常細緻的勘察，但沒有現什麼重大的線索，基本上就是言谷和房主人，還有他們一些朋友的指紋毛，最後就是我們倆了。”
“你們當時看到的蘋果是什麼樣子的？為什麼沒有把他當做證物帶回警局？”
顏慕恆說這話的時候帶著質疑的口氣，6彌不由得有些不爽，不過他沒有露出來，只是說“我們並沒有現這蘋果有什麼異常，只當他是吃剩下扔在那裡的，所以沒有去動……”
話到一半，6彌才感覺到了不對勁，停頓下來開始思考，當時室內的勘察任務完全交給了其他同事，他主要負責詢問工作，根本就沒有太注意擺在桌上的蘋果，只是匆匆掃過一眼。
印象中，蘋果並沒有腐爛的很嚴重，如果上面有頭，或者不正常的大片黑褐色斑點，警員們一定不會忽略，因此，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在他們初次勘察之後，蘋果被人動過，或是調換過了。
自從言谷失蹤，這間屋子就被封鎖起來了，除了房東和警察，沒有人能夠進入，那麼動蘋果的人是房東嗎？不，根據6彌的瞭解，房東把鑰匙交給警察之後，為了撇清關係，自己根本就沒有再來過。
這裡是五樓，周邊出入的人又比較多，也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隨隨便便攀爬入室，思前想後，6彌始終無法找到合適的答案，於是他說
“先不要去管切面的問題，把頭和蘋果帶回警局檢驗了再說。”
顏慕恆卻陰沉下臉色搖了搖頭，說“蘋果和頭自然要帶回警局去檢驗，但我估計，我們從中找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為什麼？”6彌追問，他有點跟不上顏慕恆的思路。
“也許，我只是說也許，在你們調查之後，這間屋子裡還躲藏著一個想要偷偷行動的人，他可能遺漏了什麼關鍵證據在這裡，也可能是之前無法脫身，沒有辦法才隱藏起來，這個人是誰？他是怎麼做到躲過你們視線的？他在爛蘋果上動手腳，到底出於什麼目的？我現在還沒有辦法給予你準確答覆，需要莫法醫來進一步分析推理才行。”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如果屋子裡有躲藏的人，或者關鍵性證據，當時那麼多警員在場，根本不可能遺漏，我可以保證！這間屋子這幾天一直都處於全封閉狀態，除了警察和房東，也不可能有其他外部人員能夠隨便出入。”6彌說這些話的時候一臉嚴肅，緊盯著顏慕恆。
顏慕恆說“6警官，我不是在質疑你們的工作有疏漏，而且恰恰相反，我看過調查報告之後，覺得你們當時對這間屋子進行了全方位細緻認真的調查，絕對不可能疏漏任何一個細節，只是……”
“只是什麼？”
“我說了，我現在並不能給予你準確的答案，這樣吧，6警官，我們把蘋果和頭的圖片給莫法醫，並向他簡單說明現場狀況，以及我們對此的推斷，我想，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回覆資訊過來，到時，你看了他的資訊，我再做進一步的解釋，行嗎？”
“……好吧，那我來拍照和送資訊。”6彌壓制下心中的疑慮，接受了顏慕恆的建議，並掏出手機開始拍照。
在他拍照的間隙，顏慕恆又把頭的特徵，和蘋果上現的疑點跟他說了一遍，再結合6彌自己的想法，以及對蘋果周邊事物的簡單描述，幾條有些囉裡八嗦的資訊就這樣送出去了。
在等待回覆的時間裡，兩個人走進房間，房間裡的衣櫃門還開著，那是小偵探和大律師唯一動過的傢俱，裡面那些染過色的衣服早已乾透。
6彌和顏慕恆站定在衣櫃前，他說“這些衣服上都被潑上了油畫顏料，我們都帶回警局檢驗過了，並沒有檢驗出什麼特殊成分，也沒有浸泡過什麼月桂，就是很普通的顏料，從市面上買的那些差不多。”
“衣櫃底部的血跡，確實是來自於言谷，而且量還不少，對於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來說，這樣的出血量，死亡機率很高，我們懷疑，這裡的案子跟魏律家的案子，是同一個兇手所為，因為作案手法非常相似。”
“這些莫法醫都講給我聽了，”顏慕恆說“兩個地方的血跡雖然都不少，但魏律家現的血量，足以證明魏律已經死亡，除非那些血是來自於一個同他血型、dna都完全相同的人。而這裡的血量，只能說達到危險邊緣，並不能判定被害者是否已經死亡。”
6彌接下去說“對，所以我們認為，言谷有可能還活著，但即便是活著，這樣的出血量，他也不可能靠自己離開這間屋子，因此，他被人綁架的機率很高。還有，我們已經調查過，魏律和言谷都沒有兄弟姐妹，與他們血緣比較近的親屬，也都活得好好的，且不在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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