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家宴,我和老馮啊,十幾年好朋友了。”滕老闆腆著肚子,笑得像只彌勒佛一樣,道:“聽說他來了內蒙,我可得好好招待。”
赤那勾起嘴角冷笑一下,我則震驚的差點沒蹦起來,低聲問老馮:“您認識他?您怎麼沒早說啊?”
老馮斜了我一眼:“我認識的人多了,挨個向你彙報?”
得,揣度聖意,該死。
滕老闆親自切了肉給老馮,道:“你這個大領導,來我們這種小地方,蓬蓽生輝啊!”
老馮用下頦指了指我,道:“本來是不想來的,怕她年輕經不住事。”
“噢!我們幫著照顧著不就行了!”滕老闆那張圓圓胖胖的臉,笑得更加眉眼不見:“孩子,以後啊,這就你的家,啊!想吃什麼,玩什麼,就過來找騰叔!”
我連忙起身知情識趣的敬了酒。
“任總手段高超著呢!用得著你照顧。”赤那冷笑了一聲,把肉扔給一隻大狗,道:“見了領導那尾巴搖的,酸奶都得叫聲祖宗,是吧?”
酸奶是一隻德牧,嚼著生肉,活似條狼。
於詩萱輕輕拉了赤那一下,他不理,仍然不壞好意的看著我。
我說:“這小滕總言重了,我年輕不懂事,可不就得長輩們多教育。”
隨即倒了杯酒,道:“這杯敬小滕總,以前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請您多多包涵。”
赤那沒有接,只剩冷笑著看著那杯酒:“上次看到你,還一副把我生吞活剝了的眼神,現在懂事了?”
氣氛一時冷住了,誰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我臉上的諂媚的笑容僵在那裡。
“赤那”滕老闆開口了,他說:“跟小任道歉。”
他大部分時候都笑眯眯的,像個陰險的胖子。
但此時,雖然聲調不高,卻帶著十足的壓迫感。
赤那也看著他,眯眼眼睛,就像一隻即將進攻的狼。
一時間,整片草原都靜了,只能聽見篝火烈烈燃燒的聲音。
我以為赤那會繼續頂嘴,或者拂袖而去,畢竟此刻周圍有不少手下,於詩萱也在看著,中二少年最受不了在人前丟臉。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赤那最終舔舔嘴唇,接過我那杯酒,道:“對不住,我喝多了。”
隨即仰頭喝下那杯酒。
滕七十二的臉像翻書那樣快,立刻笑眯眯道:“這才對嘛!以後你們打交道的日子多了,就是親哥們兒親姐妹兒。”
眾人這才一起笑起來,氣氛又恢復了熱鬧紅火。
杯觥交錯之間,我錯愕的看著老馮。
老馮對我的注視視若無睹,他大口吃肉,推杯換盞,還和滕七十二唱了一首《軍中綠花》。
終於等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我才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問:“馮總,滕老闆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們的專案運輸以後跟北蒼合作了嗎?”
“是。”
老馮把玩著一把獵槍,剛才他和滕七十二約好了去夜獵。
我想起趙煜,他臨走時頭髮白了一半,他苦苦支撐著那麼長時間算什麼?
青龍那條命又算什麼呢?
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裡,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去問這些。
我只能從實際出發,小心道:“可是馮總,您也看見了,這個赤那少爺不太喜歡我。以後對工作是個隱患。”
其實於詩萱隱晦給我講過。
赤那是因為覺得我這人阿諛奉承,是個沒骨氣的小人,因此看不上我。
骨氣要是能當飯吃,我肯定比誰都有骨氣。
老馮把玩著那把獵槍,漫不經心的說:“不會的,你是甲方,他不喜歡也得喜歡。”
這特麼叫什麼話!他們連人都敢殺。
我剛想再說點什麼,老馮突然舉起槍,一聲巨響。
於詩萱發出一聲極為慘烈的尖叫,所有人都站起來。
赤那養的那隻叫酸奶的狗,躺在地上,四肢還在抽動。
它剛才正在疾速奔跑,去叼赤那扔出去的飛盤。
赤那死死瞪著老馮,面部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幾個手下也聚集在他身後。
“不好意思,喝多了,還以為是黃羊呢!”老馮輕描淡寫的說。
然後對著赤那,瞄準,又是一槍。
巨大的轟鳴過後。
赤那後退了幾步,他最近的那隻狗倒在血泊之中,是隻虎頭虎腦的小藏獒。
“這是故意的。”老馮道:“我不喜歡他見了我呲牙。”
一片死寂中,滕七十二哈哈大笑:“兄弟!你這槍法也太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