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溫和,善良溫厚,會認認真真聽我說話,也會花幾個小時陪我奶奶去體檢。
如果是十年前,我發瘋一樣迷戀程廈,眼裡沒有任何其他男的。
如果是五年前,我發瘋一樣迷戀工作,也看不到他的好。
可是現在,我很累,我承受不了任何激烈的愛恨情仇。
周庭的平淡溫和,就真的很好。
周庭說:“我給奶奶打過電話,說我們不回去吃了。要不我帶你去我們飯店吃吧。”
我在繼續列明天的代辦清單,隨口說:“行啊。”
他家的飯店,是我們這個小城市比較豪華的地方。進門就是一個大而寬的玻璃缸,裡面遊弋著一條通體雪白的銀龍魚。
“哎呀,表哥你咋來了呢。”前臺是一個小姑娘,說話脆生生的。
“帶我朋友吃口飯。我今天拿來的海參弄好了麼?”
小姑娘含義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笑道:“在後廚呢!”
周庭讓我先坐,他去後廚安排一下。
我應了一聲,拿著筆記本繼續工作,因為飯店太嘈雜,我必須全神貫注才能集中注意力。
所以我沒注意那些小服務生投來若有若無的目光。
也沒有注意到有人在我面前走來走去。
直到一個女人坐在我對面,笑著問道道:“你平時都這麼忙麼?”
我抬起頭,向左右看看,才莫名其妙道:“呃,你在跟我說話麼?”
“啊,我是周庭他媽媽,正好看見你們了,我開了個包廂,咱們一起吃一口吧?”
哈?
我和周庭保持著一週見一次的頻率,從來沒有明確的說過“在一起”這種話。
所以見家長什麼的,也無從談起。
但既然遇到了,也不能躲。
我這輩子少說混過幾千個酒局,如果列個‘社死排行榜’,這一次爭一保二。
他爸爸是個大肚腩的中年人,眼皮耷拉著,有點顯兇,跟我打了個招呼之後就沒怎麼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喝酒。
他媽媽倒是一直在問我問題:“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啊?”
“我爸媽離婚了,各自有家,我跟奶奶過。”
“啊,那,都退休了吧,有退休金麼?”
我遲疑了一下,道:“沒有,不過我給他們買了保險。”
他媽媽又問:“聽周庭說,你在鑫勝上班?一個月賺多少錢啊?”
“啊,我已經辭職了。”
他媽媽有點急了,道:“啊?怎麼辭職了呢?為什麼呀?”
“因為公司其實跟我個人發展不是很匹配,我就想著自己創業。”
他媽媽嘆了口氣,道:“那……你現在創業,有點晚吧?”
我看了一眼周庭,他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我,竟然也是在等我的回答。
我苦笑了一下,儘量用他們能聽懂的話解釋:“我做專案經理,這一行到了一定年齡之後,都要單幹,這樣能把積累的人脈啊,資源最大化,賺得比較多一點。”
“那也辛苦啊,跑工地,風裡來雨裡去的,以後怎麼要小孩呢?”
我立刻起身,給他爸爸空了的酒杯倒滿,又拿了瓶飲料問:“阿姨你喝什麼?”
她顯然沒打算就這個問題放過我,繼續道:“阿姨說話直白,你年紀也不小了,這終身大事,得放在日程上了呀。”
我說:“是,但是現在工作也是剛剛起步,可能不會太早的。”
她媽媽急得直拍我,道:“這還早?這不早了呀……”
他爸爸突然笑了一聲,然後仰頭喝乾了杯中酒,道:“現在的小孩,就是心比天高,創業,呵,以為個個都能發財呢。”
席間陷入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我兒子也是,但是男孩子想不清楚,還能耽誤幾年,女孩子腦袋迷糊,一輩子就完了,你說是吧?”
我沒有說話,只是心裡有什麼東西松了下來。
就好像面對一場面試,對方提出的每一個問題,你都無法給出讓人滿意的回答,你當然會緊張。
但是現在,我知道,其實面試結果早已內定,就沒有什麼感覺了。
周庭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一眼他爸爸,道:“爸,你喝多了吧?”
“啊,是,我先走了,免得你們吃的不自在。”他抓起桌上的鑰匙,對周庭媽媽說:“你照顧好小任,想吃什麼讓老周給做,啊!”
我能怎麼辦呢,我能立即叫住他,來一場“女性價值不在於生育”的演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