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專業的名詞、還有藥品名稱，吳湘聽不懂，到最後，吳湘就想問一句“醫生，那我公公還有治療的必要嗎？”
那主治醫生嘆了口氣，然後看了看吳湘身邊的文青竹。
文青竹對著他點點頭，“是我同學，你就實話實說吧。”
“行吧。”那醫生扶了扶眼鏡，“其實那天搶救的時候，我就已經跟你的丈夫還有婆婆都討論過了，話雖然說得委婉但是也已經很明確了，其實救下去的意義不大。他現在就是靠機器在維持著生命，一旦撤了機器，他其實就是個死人了。”
吳湘的心往下沉了沉，然後還有些不死心地問道“那會不會有奇蹟出現呢？難道就一點點可能都沒有了嗎？”
醫生搖了搖頭，“奇蹟之所以稱為奇蹟，就是因為實在是太少了，我們不能說完全不可能生，但是以我個人多年的工作經驗來看，覺得這個奇蹟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吳湘在凳子上愣了很久都沒有說話，腦子裡在不停地思索著醫生說的話，當公公這渺小的生存希望對上了自己的丈夫還有婆婆這強大的搶救決心的時候，她應該如何選擇。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吳湘的情緒很低落，不只是為了公公傷心難過，還有的就是想到如果丈夫和婆婆堅持要救下去，她該怎麼辦？這巨大的經濟壓力可能真的會把他們一家都給壓垮。
“你是怎麼想的？”文青竹見吳湘的情緒很低落，於是直接問道，有時候逃避問題並不能解決問題，所以直接把問題問出來更加的直觀，自己或許還能給到她一些建議。
吳湘看了看文青竹，實話告訴他“如果我說我不想救我的公公，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心了？”
“不會！”文青竹搖搖頭，作為醫生，他對這件事有著最專業的看法，同樣的作為吳湘的同學，他也能夠對此給出對吳湘極其家人最為友善的建議。
“你丈夫和婆婆之所以不想放棄，無非就是三個字捨不得，當然對於他們倆來說，這個病人是父親又是丈夫，而且這件事出的太突然了，，現在病人還尚且能夠呼吸，要讓他們同意放棄治療看著這人就這麼離開，對於任何一個親人來說都是一件過於殘忍的事情，甚至有些人會覺得是他們結束了病人的生命，會內疚。”
“可是，現在花出去的錢已經是在打水漂了，我們家還需要生活，我還有兒子，我必須為我兒子考慮。”吳湘皺著眉頭。
文青竹點點頭，“嗯，我理解你，人總要往前看的，你要理解他們做出的選擇不容易，同時也要考慮自己以後的生活，你們一家子的生活不應該被這個，”他頓了頓，重新開始措辭，“不該被這個將死之人所連累。現在這個家裡，你是最理智和清醒的，你要跟他們做好溝通，總之，我也不贊成你們做這些無謂的治療。”
有了文青竹的支援，吳湘的心裡總算是有了一些底，最起碼她知道自己要做的這個決定不是太狠心。
吳湘長舒了一口氣，她笑了笑，有些自嘲地說道“其實我們家現在就我一個人賺錢，我的初衷的確就是捨不得錢。”
文青竹有些吃驚，繼而又流露出一絲心疼。曾經那樣優秀的吳湘，沒想到現在過得日子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這得承受多大的壓力。
他很想問問吳湘當初是怎麼找的男人，怎麼把現在把生活過成了這般模樣，但是終究還是住了口，畢竟，這是吳湘自己的選擇，這件事說到底也是他們夫妻倆的家事。
兩人又稍微寒暄了幾句，吳湘從醫院回到了家裡，趙平和李美琴這會兒正準備去醫院，他們現在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醫院看趙國強。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鼓起了勇氣，“媽，趙平，你們坐下，我想跟你們說件事情。”
趙平和李美琴互相看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怎麼了？”李美琴的聲音弱弱的，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十分可憐的老太太。
吳湘到嘴邊的話被李美琴這樣的聲音一問，都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有話你就直說吧，別猶猶豫豫的，我們等會兒還要去醫院看爸呢，你去不去啊？”趙平問吳湘。
這下吳湘倒也不猶豫了，直接說道“我剛從醫院回來。”
嗯？趙平和李美琴都有些懵了，“這沒到探視時間吧？你怎麼進去的？”
“我不是去看爸的，我找了一個同學然後託他跟爸的主治醫生詳細問了問爸的情況，怎麼說呢，爸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所以，我覺得咱們是不是適當的......”
吳湘的心裡還在考慮著應該怎麼把這事情說的委婉一些，趙平在這件事情上的領悟能力特別的強，一下子就明白了吳湘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沒有拍桌子大喊大叫，他低了低頭，沉思了半晌，然後抬起頭看向吳湘，用十分冷靜的聲音問吳湘，“你是不是想說放棄治療？”
這樣一個殘忍的問題就這麼直接又赤裸地被提了出來，吳湘倒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她點點頭，卻有些不敢看趙平和李美琴，她知道現在的她在他們的眼裡一定是個殘忍到極點的女惡魔。
果然，還沒有等吳湘點頭，李美琴的啜泣聲就已經傳了出來，“你怎麼這麼狠心。這出事才沒幾天啊！你就想著要放棄治療！”
“吳湘，如果是你自己的父母，他們要是還有一口氣在，你捨得就這麼把機器撤了，眼睜睜看著他就這麼死嗎？”趙平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看相吳湘，看得吳湘心裡直毛。
是啊，如果是她，她能這樣冷冰冰地說出放棄治療嗎？
其實吳湘的父母也是出車禍去世的，走的突然，讓她和弟弟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不過也因為走的過於突然，吳湘也就沒有了這種糾結是救還是不救的機會，趙平現在這麼一提，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出車禍的那天，通知她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兩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吳湘後悔了，的確，自己這時候提出這事兒實在是有些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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