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釣魚。老宅附近就有一條小河,陳聲輕車熟路在田裡挖了幾條蚯蚓,拎著老爺子的漁具往河邊走。
路知意沒釣過魚,和他一起等在河邊。
傍晚的夕陽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偶有風過,水生漣漪,遠處的山,近處的樹,還有漫天晚霞、昏黃天際,都在水面盪漾開來,成了暈開的油彩畫。
釣魚是需要耐心的活兒,陳聲是個急性子,此刻卻也沉下心來,專心盯著水面上的浮漂。
路知意與他安靜地坐在一起,誰也沒說話,怕把魚嚇跑。可是風來,風去,雲開,雲散,其實早已道盡千言萬語。
魚上鉤時,陳聲霍地舉起魚竿,乾脆利落地收線。他壞心眼地把那條足有三個手掌大的魚甩進了了路知意的懷裡,魚尾左扭右扭,濺她一臉水。
路知意叫出聲來,往後一倒,坐進了田裡,一屁股都是泥,懷裡還抱著那條活蹦亂跳的魚。
陳聲哈哈大笑,冷不丁被她用力一拋,那魚就落在了他的懷裡,他也落得個一身水的下場。
踏著夕陽回小院,磨刀霍霍向草魚。
路知意站在老宅門口,回頭看看這昏黃的落日,搖曳的田野。遠山近水逐漸暗淡在消失的光線裡,宣告著白日的結束。
那時候的她滿心歡喜,多年後才意識到,這竟像是一個鮮明的隱喻,昭告著人生裡無數最輝煌燦爛的瞬間,總有落幕之時。黑夜總會來臨,好在漫長的煎熬與等待後,黎明也會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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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妻良母型選手,路知意同學,又一次挑起了做飯的大旗。
陳聲欣然表示他可以打下手,但在他蹂.躪完半籃子青菜,捏著鼻子說魚腥味真難聞,弄不清鹽和味精,外加分不清冰箱裡的豬肉究竟是五花還是豬腿亦或是別的什麼部位後,路知意徹底放棄讓他幫忙的心思。
“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她如此評價。
陳聲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聲色從容,“孟子說過,君子遠庖廚,我這是謹遵聖賢教誨。”
路知意瞥他一眼,盛好米飯讓他端出去,自己也把魚湯倒進了瓷盆裡,小心翼翼端上餐桌。
一個炒青菜,一個青椒肉絲,外加一大盆乳白色香氣四溢的魚湯。
陳聲吃了一口飯,還在繼續剛才的話題,“米飯是軟的,男人得硬氣,做多了飯不利於堅強性格的塑造。”
路知意一把端走他的碗,“為了你的陽剛之氣,那你少吃點。”
“少吃點倒不至於,畢竟我的男人味已經溢位體內了。”他好整以暇把臉湊過去,“不然你聞聞?”
“要點臉吧,師兄。”
“不要了,要臉幹什麼?我有你就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吃個飯也熱鬧得不行。
末了,路知意問他:“我廚藝怎麼樣?”
陳聲煞有介事想了想,抬眼笑著說:“很好。”
看她得意地扯開嘴角,他不緊不慢補上下一句:“還是我有福氣,將來再也不用擔心溫飽問題了。”
人不要臉,真的天下無敵。
路知意語塞片刻,扔下一桌狼藉,拋下兩個字:“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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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聲洗碗時,路知意去了他的房間,他在老宅也有一個書架,上面擺滿了他的童年讀物。陳聲說她可以隨便翻看。
路知意的目光慢慢地在書架上移動,忽然看見一個硬課筆記本,抽出來隨便翻了翻,笑出了聲。
陳聲走進來時,就看見她捧著他小學的日記本,內心一陣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