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宗憲個頭不高,帶著禮帽,見到盧燦過來,連忙摘下帽子放在肘彎,微笑著迎了一步。
對於中國古董古玩行而言,張宗憲不應該被忘記。
他是從境外往中華文化圈回購古董文物第一人,儘管他的行為離不開“商業驅動”,可這種熱心於中國文物藝術品回流的行為,本身就值得褒賞。
這兩年,虎園博物館66續續從他手中,購入了十多件珍貴文物,譬如他得自於仇焱之的遺藏,雍正青花五蝠九桃紋橄欖瓶,就成為虎博明清瓷器館中的鎮館之一;又如他的南宋官窯菱花口小瓶、南宋哥窯葵花菱口洗,各自成為虎博高古瓷器館的鎮館。
儘管虎博為這些藏品花費不菲,可是,珍貴的文物,很多時候是金錢沒法換來的。所以,這次觀禮嘉賓名單中,就有了張宗憲的出現。
張宗憲和佳士得、蘇富比的關係都不錯,他在六月十二日就趕到倫敦,為的就是去參加這兩家拍賣行的秋季預展,今天下午出門,估計也是為了看貨。
聽見盧燦這麼說,張宗憲連忙雙手握住盧燦遞來的手掌,微微欠身,“盧少爺客氣。一點事都沒有!車剮上護欄,我正眯覺呢,都沒覺,司機停車才知道剮蹭了。”
在盧燦面前,張宗憲的姿態很低。
他是收藏家,也是商人,雖說古董行很講究論資排輩,可是他伶俐的很,知道在絕對成就和資本實力面前,那些……都是虛的,眼前這位年輕人,不是他能拿架勢做牌面的。
“總之是我們的失誤。”盧燦與張宗憲握握手,又偏頭問王大柱,“大柱叔,給張總重新安排一輛車了嗎?別耽誤他的事。”
“我的事不急的!”張宗憲連連擺手。
“已經安排了,不過要等司機回來。”王大柱回道。
“等司機?”盧燦沒明白。
譚樂笑著指指那輛賓利車附近蹲著的司機,“中午喝酒的,可不止那一個夯貨!租車公司的那幫混蛋,個個都喝了,大柱沒敢讓這些喝酒的司機再去送人,得等酒店的司機或者我們的人回來。”
酒店的租車部,管理較為嚴格,沒人敢在出車日喝酒,納德軒安保更不敢,只有租車公司的那幫司機,才敢如此散漫。
“大柱叔,這事一定要找租車公司講明。你給馬奇或者陳少君打電話,直接安排律師上門!”這種涉及行車安全的問題,盧燦可不會因為司機看起來可憐就放對方一馬。
這邊叮囑完,盧燦又回頭對張宗憲笑笑,“張老,您這是準備去哪兒?”
張宗憲笑笑,“奧古斯拍賣,他們最近兩天都有預展。阿燦,一道去看看?”
英國的拍賣行業非常達,除了耳熟能詳的蘇富比、佳士得、大維德拍賣、邦瀚斯外,還有奧古斯拍賣、斯圖加特拍賣、皇室貴族拍賣以及比斯特拍賣、伯爵國際拍賣等等。
奧古斯拍賣公司在英國地位很特殊,它的背後資本方是溫莎家族。
沒錯,這家拍賣行就是英女王所在家族的產業,成立於1939年,早期專注於珠寶拍賣,二戰後,開始涉及土地、豪車、藝術品,現在已經成為一家頗有實力的全品類拍賣行。
盧燦每年都會接到大量的拍賣邀請函以及目錄,不過,他很少參加,有時候會翻翻目錄,如果有看中的拍品,會安排虎博的工作人員前去洽談拍前購買,至於拍賣會……參加的不多。
他笑著搖了搖頭,“莫士輝先生在裡面等著,沒時間呢。”
莫士輝?張宗憲嘀咕一句,有些耳熟,一時間沒想起來,他遺憾地攤攤手,又朝盧燦笑著擠擠眼,“哦,您招待客人要緊,我去看看,有好東西……回來告訴你!”
盧燦被他逗樂了,“好啊,就等您老的好訊息!”
這老頭,挺可愛的。
說他老頭,其實不準確,張宗憲是1929年出生,今年也才五十五歲,還很年輕,只是他時常帶著禮帽,顯老。
和張宗憲聊過兩句,又和譚樂招呼一聲後,盧燦轉身回酒店。
莫士輝一人坐在靠窗的卡座,攪拌著咖啡,見盧燦過來,起身笑問,“沒事吧?”
“一位中午喝了酒的司機,為了躲避一隻慌不擇路的貓,而生的剮蹭。沒事的!”盧燦笑著抬抬手,坐在他的對面。
莫士輝也挺有意思,馬上笑道,“為那隻幸運的貓慶祝,上帝與它同在!”
上帝與一隻貓同在,那麼那位喝酒的倒黴司機呢?上帝棄子?
好吧,這是個冷笑話。
最近兩天火氣燥,得敗敗火,盧燦要了一杯冰咖,叮叮噹噹的冰塊,有沒有敗火功效不知道,不過感覺挺爽,“莫斯先生,準備什麼時間去香江?”
“《煙壺雜誌》第三冊已經校對完成,正在安排上版,估計月底就能全部印刷出來。我大概在月底或者七月初,帶著成品去香江。”
盧燦摸著下巴估算一下時間,月底到下月初,自己怎麼也回香江了,便點頭笑道,“莫斯先生的活動,我一定去學習觀摩。”
“十分感謝!”莫士輝做了自認為很中式的拱手致謝。
盧燦一樂,左手壓右手的拱手禮都沒弄明白……哎,這已經是研究中國文化很深的外國學者,可見,中華文化在國外推廣,難度有多大!
盧燦端著冰咖,抿了一口,壓下笑意,“《煙壺》怎麼放到紐約去印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