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張老辦公室時,聽見裡面的笑聲,盧燦探頭看了看,屋子裡幾人在抽菸聊天。
“阿燦,你回來啦。”張博駒老爺子笑著對他招招手,“來見見鶴仙!”
屋子裡的兩位老者和一位中年人都站起身來。
這三人盧燦認識其中兩位。
中年人是閩南畫家劉石開,還是頗為優秀的鐫刻家,是香江現當代藝術基金,另一位六十出頭的老者,也是香江當代藝術基金的簽約畫家、書法家周馳。那位鶴白髯的老者,盧燦不認識,不過,當聽到張老介紹“鶴仙”時,他想起對方是誰——何敦仁。
何睦仁出生於191o年,華北學院國畫系畢業,溥心畲(音如)的入室弟子,北派青綠山水畫的代表人物之一,動物畫作中又以“畫鶴”著稱,他本姓何,因而有“鶴仙”之稱。
何睦仁是閩南人,常年居住京師,不知來香江虎博有何貴幹?這會來不及細想,盧燦進門後,主動伸手向對方問好,“原來是何老光臨,真是稀客呀!”
何老也不因盧燦年輕而矜持,很客氣地與盧燦握手笑道,“久聞盧先生年輕有為,一直想見一面,這不,我特意來虎博走一趟,剛才還和老張說起你來著。”
盧燦心下錯愕,難不成對方來香江,是為找自己的?面上笑容不變,晃了晃相握的手掌,“何老抬愛,區區薄名,不值一提,您幾位才是真正讓人敬仰!”
雙方客氣幾句,重新就坐,潘奶帶人送來幾杯新茶,見盧燦也在,笑道,“阿燦,鶴仙當年可是教過我金碧山水,受益匪淺。在外面,我可是得叫他一聲何老師的……”
還有這層關係?難怪他來虎博找張老爺子。
何睦仁聽到這話,連連擺手,以示謙遜。
潘奶的話還沒說完,接著說道,“鶴仙是福州畫院院長,石開和周馳,都是他的弟子呢。”
哦?這件事同樣也不知道。
“名師高徒!”盧燦笑著捧了句場面話,同時,笑眯眯等著潘蘇的下文。
他猜測,潘奶可能有事要和自己說,而且與這師徒三人有直接干係,而這件事,張老怕麻煩不願出頭。之所以有這種推測,是基於盧燦對潘蘇的瞭解。
潘奶奶現在的主要工作是照顧張老的起居,又因為她喜歡金碧山水畫以及雙鉤花鳥,因此還兼著香江當代藝術基金的部分工作,也因此,她與周馳、石開,有過接觸,知道兩人是何睦仁的弟子。
別看老太太快七十了,可依舊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好面子,平時喜歡張羅事。
何睦仁師徒三人肯定有事情想要求虎博,或者說求自己,這不,找到了她。
老太太熱心腸,將三人帶到虎博,想要讓張老幫忙……
呵呵,張老爺子最近兩年修身養性,根本不摻和雜事,估計沒答應,否則,潘奶不會在張老辦公室喧賓奪主,張羅著給自己介紹客人。
果然,潘奶說了幾句舊事之後,看了眼丈夫,可張老依然在悠閒的喝茶,顯然沒有接茬的興趣。她只得自己開口,“阿燦,老何他們想要成立一家書社……你看這事?”
所謂書社,就是書法社,一群書法愛好者組建的社團組織。
不算什麼大事,找基金會的負責人趙太來就行,怎麼還勞煩到自己頭上?盧燦笑了笑,“潘奶,這種事,您自己就可以拍板呀。怎麼,趙經理(趙太來)有其他想法?”
“趙經理還沒給話。”潘蘇笑了笑,解釋道,“老何想要把書社掛在基金下面,然後帶回福州畫院運作,所以……”
盧燦瞬間明白,趙太來為什麼遲疑,以及張老不太想幫忙的原因。
書社只是書法愛好者團體,原本沒什麼,只是,現在是八十年代初,國內很多情況並不明朗,想要成立一家社團組織,儘管是民間社團,在兩人看來,風險還是蠻高的。
聯想趙太來家族的境遇,因而一直對國內抱有疑慮,而張老現在是儘量不涉足麻煩之中的狀態,因此,兩人都不怎麼熱心。
盧燦很清楚未來的走向,笑著抬抬手,“潘奶,不是什麼大事,回頭我就給趙經理打個電話。”
“誒誒!我就說嘛!”潘蘇很有面子,衝著正在悠閒品茶的丈夫,挑了挑眉。
與張老心態平和榮辱不驚相比,潘奶覺得好日子才剛開始,因此性情上有些“返春”。
張老笑了笑,沒理會妻子的得意,將茶盞放下,拿起杯蓋輕輕磕了一下邊緣,說道,“老何,雖然阿燦答應了,可我也有一點小要求。”
他停下來,盯著何睦仁師徒三人幾秒後又說道,“成立滄浪書社是好事,在滄浪書社的基礎上出版一本刊物,也不算壞事,不過……老何,這就是一本討論書法、篆刻的專業刊物!”
何睦仁哈哈一笑,“老張,你多慮了!我弟子都六十多,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能牽扯的。”
盧燦赫然警醒,馬上明白為什麼張老和趙太來對這件事不太熱心。
合著他們成立的什麼滄浪書社,還要置辦刊物?還別說,張老的告誡很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