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嘉維及夫人的墳塋,就在農場的西北角。
大理石碑上的烤瓷像,是他們結婚四十年時的合影,笑容慈祥。邁克爾拿著溼巾,仔細地擦著這幅照片及旁邊的溝壑。盧燦瞥了眼,能感覺出,自己的這位便宜堂哥與祖父祖母的感情很深。
擺上鮮花、水果、香燭之後,盧燦上前磕了個頭。他起身之後,孫瑞欣也磕了個。
讓盧偉平沒想到的是,第三個磕頭的竟然是同來的另一個美女,溫碧玉很自然的也上前跪拜,而王大柱和鄭光榮一家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她起身之後,才輪到王大柱一家和鄭光榮一家……
盧偉平猜到點什麼,至於賈米特,她信奉耶穌,連跪拜之禮都不太懂,只是雙手互握祈禱了兩分鐘,自然看不破其中奧妙。倒是邁克爾,雖然他也信奉耶穌,可在看到盧燦一干人跪拜之後,他也似模似樣的在祖父母石碑前,磕頭行禮。
“大伯,有沒有考慮過……把大爺爺和大奶奶,請回家族墓地?前些年,我爺爺安排人, 把新會盧氏宗祠、墓地, 都重新整飭一邊。”等盧偉平磕完頭之後,盧燦輕聲問道。
盧偉平遲疑片刻,搖搖頭,“算了, 不折騰。這片農場是我父母開闢的, 相信他們也願意待在這。”
這種事沒必要強求,盧燦沒再言語。
溫碧玉搓搓手指上的泥土, 往盧燦身邊一站, 墊著腳,試著與盧燦比身高, 又嘻嘻一笑, “燦哥,上午逛街,我又買到一本古書, 回頭你給看看,上面的字我都不認識。”
盧燦無語,這丫頭,撿漏一件廣彩外銷瓷花插還撿上癮了?又瞄上古籍善本?
“書呢?我看看!”
盧燦說話時,將她的手掌擺開,用小拇指指甲, 將她指甲縫裡的泥土碎屑剔除。
舉止親暱, 盧家一眾人似乎熟視無睹,包括孫瑞欣……看到這一幕,盧偉平確信自己的猜測——這位溫小姐,是盧燦的外室。
他知道盧燦已婚有一子, 具體幾個夫人還不清楚,但眼前的孫瑞欣肯定是, 現在又有一個溫姑娘……再看看自家兒子,二十五六還晃晃蕩蕩, 沒個正經工作,結婚就更別提, 真是急死個人!
邁克爾沒注意到父親的眼神, 他倒是和虎子聊了起來。
他看虎子很魁梧,個頭也不錯, 是個打橄欖球的材料,來了興趣, “新加坡的大學,有橄欖球隊嗎?”
“有校籃球隊, 校足球隊和羽毛球隊, 沒有橄欖球隊。”虎子撓撓頭,笑笑,“不過,我們學校和墨爾本大學是聯誼學校,去年交流兩所學校交流時,他們學校的橄欖球隊,曾經來我們學校打過一場表演賽, 對抗很激烈。我們學校體育部有過提議成立一支校橄欖球隊, 不知道為什麼沒搞成。”
邁克爾翻翻白眼,不屑道, “連橄欖球隊都沒有,你們學校體育部純粹吃乾飯不幹活的!”
這句話有問題,不過, 後半句卻深得虎子的認同,不由得點點頭,“我們學校學生會體育部那幫飯桶,連個高校籃球對抗賽都組織不好,和理工那邊打一次對抗賽就要打一次架,更別說組建橄欖球隊。哼哼,估計他們連橄欖球比賽的規則都弄不明白!”
這就是常說的“普通學生對學生會幹部的鄙視”。
“嗨,不奇怪!學生會幹部,通常都是飯桶!”
邁克爾一副前輩指點後輩的模樣,他抬手捋了捋垂下來的額頭卷,“要不是離得遠,我可以帶穆斯基校隊去你們學校打兩場比賽,你們就知道橄欖球是怎麼一回事。”
別看邁克爾比虎子大七八歲, 可他大學畢業沒幾年, 又經常代表學校參加比賽, 常年和學生廝混在一起,因而身上還是帶有強烈的學生特徵,所以, 他和虎子還真能聊得來。
虎子對橄欖球什麼的,不感興趣,他吐槽的只是學生會幹部,因而沒接話。
沒想到,邁克爾又說道,“你身高不錯,肌肉也挺結實,小腿很粗壯,下盤紮實,很適合做進攻組的截鋒或者跑衛。有沒有興趣?有的話,下午我們有訓練課,我帶你去體驗一下?”
“不了,我還要和燦哥他們一起回去。”虎子瞥了眼對方,微笑搖搖頭,心道,燦哥這個堂哥,莫不是個傻子吧,一見面就邀請自己去他們校隊,也不想想自己有沒有空?
別看虎子表面憨厚老實,可他生在香江盧家,又趕上盧家這幾年大展,接觸面絕對要比邁克爾廣,層次也要高,甚至心理方面都要比邁克爾成熟。
邁克爾並沒有覺察自己被面前半大小夥子鄙視,依然自顧自說道,“我看你家也挺有錢的,轉學到魁北克來,我親自教你。你的基礎條件不錯,磨鍊個三五年應該能打職業比賽,到時候就可以賺大錢,成為體育界大明星。不像我,偏瘦,對抗差,教練說我打不了職業賽事……”
他嘰裡呱啦一頓說,把虎子說得目瞪口呆,這就把自己的職業生涯規劃好了?
還真是……讓人無語!
不過,這種人不招人討厭,虎子挺喜歡和這種性格的人交往,不像面對燦哥時總感覺壓力好大。
“不行!我爸肯定不允許。”話雖如此,虎子卻瞟了眼不遠處的盧燦,他知道自己的命運,未來只有一條路——幫阿燦哥看好家業。
擔心邁克爾還會勸掇自己去做什麼職業橄欖球員,虎子主動問道,“你教練說你打不了職業比賽,你呢?你想過自己要幹什麼嗎?總不能一輩子打大學聯賽吧,準備做教練嗎?”
虎子這句話,純粹是隨口一說,落在邁克爾的耳中,卻讓他一呆。
其實,類似於“你究竟想要幹什麼”之類的話,他父親盧偉平說了一籮筐,可是一句都沒被他聽進去,但是,當這句話從一個半大小夥子口中問出,就很讓邁克爾震動。
是啊,自己二十五歲了,未來能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