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宜在低头的瞬间,只觉得一股难以置信的热流直冲头顶心。
食邑再增五百户。意味着她的食邑如今高达千户!这已然出寻常郡主的规制!多少公主怕也未有如此厚禄!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竭力压抑却仍激动难平的轻颤:“臣女。领旨谢恩!”
在她身旁,江锦昭亦俯下身去。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稳稳接住了那道圣旨。
“谢皇上圣恩。”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平稳得不似刚接过一道能定下家族未来五十年气运的圣旨。
赢朔那双精明的眼睛,若有若无地在江锦昭被层层包裹的右手上停留了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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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脸上堆起一个带着官方式欣慰的笑容,微微向前倾身,对江锦昭低语了一句:“江世子。务须安心将养身子,万勿落下病根。”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只容面前两人听到,“以世子之才,来日入朝为官,自是扶摇直上,鹏程万里。前程远着呢,不必争此一时。”
这话里的深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江锦昭静如古井的心湖深处,砸开了一圈圈无声而巨大的涟漪。
江颂宜已直起身,容光焕,侧过头,刚要开口对江锦昭说点什么,目光却猛地定在他脸上。
竹簟边缘跳动的烛光下,江锦昭微微垂着脖颈,半张脸隐在模糊的光暗交界里。
那双平素总含着沉静深思光芒的眸子,此刻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皇帝金口玉言的嘉许犹在梁间回荡,沉甸甸的明黄圣旨,几匹流光溢彩的贡缎,还有那块象征东宫信重与皇帝默许的金字腰牌,已落入了江锦昭手中。
殿内其余恩赏的喧嚣,似乎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封赏压了下去。
角落里,俞桓珅手里把玩的一只上好羊脂白玉扳指“咔哒”一声掉在汉白玉地砖上,滚了几圈。
他根本没顾上去捡,眼睛死死钉在江锦昭身上。
一丝难以言喻的不适感猛地攫住了俞桓珅。
不是纯粹的羡慕,更像是一盆冰水混杂着烈酒,兜头淋下,冷得刺骨后又烧起无名火。
原来……人家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他之前见江锦昭右手腕裹得严实,还嘀咕过两句“废了可惜”,言语间多少有点看人落魄的意思。
可现在呢?
什么废不废?人家有祖宗传下来的侯爵金印!现在太子近在眼前,那明晃晃的金字腰牌就是铁证!皇帝的青睐几乎刻在脸上了!
前程?江锦昭的前程,根本就是一条金光大道,哪里是他这种看似风光、实则前途飘摇的纨绔能比的?
另一处角落,穿妆容精致的江玉窈正站在一群命妇边缘。
她看着殿中受封的主角江颂宜,脸上刻意维持的笑意如同工匠精心捏制的面具。
凭什么她能安然无恙甚至得了额外封赏?
那份被强行压制的嫉妒在心头疯狂滋生,让她几乎透不过气。
目光一转,她看到了受伤的江锦昭。一个绝佳的借口浮上心头,朝着被几个武将围着道贺的江锦昭走去。
“大哥!”她的声音温婉,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伤可好些了?小妹听说你为太子挡箭,吓得魂儿都快没了。伤在手臂,写字行武可有大碍?千万要仔细养着……”
她伸出手,想去碰碰他手臂上的绷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周围几位原本还在道贺的武将不由得都放缓了声音,看向这位“情深义重”的侧妃娘娘。
江锦昭转过身。
他身材高大,即使负伤也站得笔直如松。
看向江玉窈的眼神,却比御花园里结冰的湖面还要冷硬三分。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股拒人千里的漠然。
“无妨。”两个字,干脆利落,像两块冰碴子砸在地上。他甚至没等江玉窈的下文,也没有停留半刻,直接又转回身去,面向那位还在跟他说话的将军。
瞬间的冷场针落可闻。
江玉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尴尬与羞恼瞬间涌上,白皙的脸颊透出不自然的红晕。
众目睽睽之下,大哥竟如此给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