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特殊、這樣的簡單,唾手可得的第一。
明明她該欣喜的,這是她最夢寐以求的生活,但她的眼睛卻感到異樣的酸澀,幾乎要留下淚來。
柳娘快步上前劈手奪走阿四手中的李子,嗔怪道:“酸的小珍珠都要掉下來了,四娘怎麼也不鬆鬆口?”
原來是酸出來的眼淚啊?
“啊?”阿四空著手,舌尖舔舔上顎,麻麻的。
垂珠連忙端上蜜水分給孩子們,又收走長方案上的李子切開,每個都嚐了一片,確認甜味才重新端上桌。柳娘檢查阿四的小舌頭和牙齒無大礙,才放心下來。
阿四蠻喜歡吃酸的,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酸的。
同樣的倒黴蛋還有質子,他酸的快哭了依然記著家裡人的叮囑,低頭強忍著,還是仰頭喝蜜水被垂珠察覺,收走了他手裡的李子。
阿四無語,好半天才說:“你這也太能忍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想吃就算了,不會有人用這點小事責怪你的。”
質子感激地點頭,轉頭趴在回鶻帶來的侍女懷裡“哇”地哭出聲。
“……”剩下幾人面面相覷,無話可說。
啊這,雖然我讓你想哭就哭,但你這哭得未免太迅速了。
不巧的是,姬赤華和回鶻王女、閔玄鳴剛好從花廳出來。阿四無辜的目光和姬赤華精準的視線對上,雙雙移開,阿四又莫名其妙地心虛氣短,和裴道開始不尷不尬地聊天。
姬赤華則沒什麼誠意地向回鶻王女表達自家妹妹年幼,招待不周,只能懇請多多包涵。回鶻王女對自家弟弟也瞭解,知道這事不能全怪人,連連擺手表示楚大王言重了。
因為質子見到阿姊,哭得更是直打嗝,這場賞花宴還沒看見花就被迫結束了。
阿四大方地在送別時一人送上一盆菊花,都是從翰林院薅回來的花中名品,對於悽慘又掃興的質子,阿四特別選了太子送來的金菊,希望質子能感受到親人的溫暖,就像陽光下金燦燦的菊花。
最好活的陽光一點,不然以後御史不得天天跟在她屁股後面彈劾她虐待質子啊!
總而言之,賞花宴圓滿結束了。
阿四確認了三個小娘子各有所長,都是家中精心教匯出來的繼承人,名副其實,沒一個糊弄人的,反倒是顯得她過得太鬆快了。
若非有個外來的小王子在,她今後豈不是就要做學堂上最顯眼的孩子?!
等一下,回鶻質子應該和他侍女一樣說回鶻語才對,但他說的是大周官話啊。
年紀輕輕的,就修成一門外語了?
第40章
阿四沒問姬赤華和回鶻王女談了什麼, 那一兩道牆攔不住她的聽覺,不說一字不落,她也將兩人的談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她聽不出兩人間的隱喻, 只透過最表面的話, 知道大致就是圍繞姬難的婚事在談論。
姬赤華從入座時的堅持不許,到後面的態度鬆動, 表示婚姻要看姬難自己的意思, 更要看長輩的意願。
聽到這兒, 阿四還覺得沒什麼。
委婉的拒絕婚事嘛, 這是很正常的呀,要給友邦留顏面。
再後來, 阿四發覺事情變得不對勁了。
回鶻王女出入禁宮的次數極為頻繁, 阿四十天去找姬宴平三次, 來回間遇到回鶻王女四次。
她去甘露殿請安都沒這麼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
唬得阿四在碰面第四次時,連丹陽閣都不回了, 當場跳起來跑回長安殿問姬宴平:“回鶻王女怎麼進宮比二姊還多?不是說外人進宮都是要有魚符在身,並且要與宮官報備麼?她怎麼和在自己家似的。”
姬宴平剛送走年齡越大越淘氣的妹妹,正被內官盯著練字一小會兒, 見阿四回來,迫不及待地放下筆專心回答妹妹的問題:“似乎是安圖阿姨請示母親後賜給回鶻王女的魚符, 她現在暫住在宮裡,還在弘文館借讀呢。”
說借讀,是因為弘文館的學生定員三十人,沒有平白為外邦來客削去自家人的道理, 也不好隨意改制,所以扯了個名頭, 實則和正常的學生並無二致。
阿四驚訝至極:“回鶻王女不是來送大小王子的嗎?人都到了,她難道還不回家?”
難道讓柳娘說中了,之後真要和回鶻王女長久相處?
姬宴平揉搓妹妹的頭髮,嬉笑道:“哪有那麼簡單,送個人的話做什麼要她來?要我說她是早就看中了姬難,就等著時機來摘花呢。”
阿四歪頭避開賊手,不解問:“阿姊不為阿兄著急麼?和親了可就見不到面了。”
“不急啊,聖上都不急,我們急什麼?”姬宴平老神在在,半點不操心,“天塌了還有個高的頂著。連安圖阿姨都願意讓回鶻王女進門,要我說啊,說不定以後你見了回鶻王女都得改口。一個萬一,以後回鶻就是咱們的便宜姪子做主呢。”
“這倒也是。”阿四想起自家無所不能的母親和剽悍的阿姨們,自覺放棄思考。
如果皇帝不同意,就算回鶻王女是九天玄女轉世把姬難迷得五迷三道也帶不走這個人。同理,皇帝要是同意了,阿四對結果也無力更改。
歸根結底,大周強盛,嫁出去的和親公子也沒有生育的檻,到哪兒不是照樣活?無法就是吃穿好一些和差一些。
再說到回鶻王女本身,光她一口流利的大周官話,那就是極少見的人才了。
深邃的五官、不俗的談吐,連大周的典籍也有所涉獵,連禮儀也學的相當不錯。
就姬宴平來看,這麼一個人,姬難哪裡配得上嘛。等回鶻過了這道坎,以後可就沒這個好事了,反正姬難也快十五歲了,男人的花期是很短暫的,就該抓緊定下。
看看玉照就知道,出色的女人根本不缺男人。玉照藉著懷孕的東風,將宅院裡那一批男人剔了個遍,二十五歲往上的全遣送走了。
姬宴平近年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又碰上宮中養胎閒的長毛的玉照,肉眼可見地被帶著走:“姬難現在還有人看得上他,你再看他二十五歲之後,就很難上嫁了。咱們家太顯赫,想要找到能讓姬難上嫁的人不容易了。”
阿四決定為自家正名:“回鶻稱王,我們稱帝,哪裡是上嫁?安圖阿姨位比王爵,難阿兄也是王子,兩人正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