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40節(1 / 2)

之所以專門提出要獨自去,是阿四體諒姬若水病弱的身體。

眼瞧著他身體似乎有所好轉,但今日陪著阿四逛了一圈已經快到姬若水身體的極限了。

姬若水就讓人去請在偏廳的柳娘來,又叫了好幾個宮人一起跟著阿四,免得今日人多手雜,有人冒犯阿四。

阿四踱步從舞蹈的樂人們之間穿梭過去,一雙眼睛將剛才不停看自己的人瞪了個遍。

她自以為兇狠,被她瞪的人倒是挺高興的。

一離開喧鬧的室內,阿四能感知到的世界一下子擴大,難免又有一點聲響落到她的耳朵裡。

是一對藉著宴會出門相會的母女,她們說的是一件鄉間的小事。

母親和女兒抱怨老家的族人又做了些惡事,“這樣下去,也不知道你阿耶這官還能做多久,萬一哪一日被查出來了,他丟官不要緊,別耽誤了你的前程才是好。我就指望他家那些人再安安分分幾年,到時候看我不甩脫這家人。”

許久沒聽見“阿耶”這稱呼,阿四反應片刻,想起來宮外的人大多還是有阿耶的。只有少數幸運的女人,才有機會透過自身的努力和家族的庇護成為自由的人。

那做女兒的比母親更曉得老家族的為人,她正是瞧不起親爹的年紀,說話也衝:“就連老頭子的舉人功名都是族裡幫著供的,既然除了一個老頭子,他們肯定指望老頭子剩下幾年裡再帶一個出來。他們是眼見指靠不上我了,盼著再出一個進士,好甩開咱們呢。”

時下科舉的考生主要分為兩種,一是由京師及州縣學館出身的生徒,二是先經州縣考試,再由地方官員舉薦的鄉貢,也叫舉人。

阿四對目前的科舉有些不多的瞭解,知道此時的科舉是不糊名的。

她一直覺得這樣很不好,很容易讓一些人鑽空子。讀書考試嘛,監察就得越嚴苛越好,這樣別人能福氣,真正的人才會放光。

而現在的舉人名額還得有些家底的人家才能夠得上,越是有權勢的地方家族,更是容易出功名。

上升的通道被少數人佔據,下面的人看不見改變的希望,時間久了必定是要生亂的。

那操心的母親想得更多,她說:“不說遠的,就是家裡還有不三不四的庶子,你在國子監可得給我爭口氣,壓服了他們,我以後出門也好用老臉給你說一門招贅的親事,好佔住這份家業。”

說著,做母親的也怨怪自己:“要是我當年多學一些,說不定現在也能出仕,也就不必再看死老頭的臉色了。”

女兒開始安慰母親,再三表示糟糕的局面在她這一代肯定會被打碎的。該是她的誰都搶不走,她以後要靠自己讓母親當上誥命夫人。

往後一些話阿四沒有再聽,安靜地換了一個方向走。跟在阿四身後的宮人是聽不見兩堵牆外的聲響的,只沉默地跟隨。

阿四對母女間抗爭持樂觀態度,畢竟目前天下是姬家的天下,她對皇帝阿孃和阿姊們都很有信心。

不過,她們說的關於鄉貢的事倒是啟發了阿四。

作為統治者想要治理天下不那麼費勁,相當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讓關鍵的時候只有一個聲音。而母女說出來的一個重要的阻礙的就是家族,根系龐大的家族控制了一方土地和百姓,所謂父老。

放大了說就是世族,大周那些族譜比天大,傳承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世族。科舉制的推行弱化了世族對土地的控制,他們更多地要聚集到鼎都來,本身也不再組建武裝。

但這對於皇帝來說還遠遠不夠,這種以父為紐帶組成的世族,意味著一個有自主需求的利益群體,他們極其容易因為自身的需求發出與皇帝不同的聲音。

從古往今,能查閱的資料中,秦國是做的最極端的。用密密麻麻的法律將每個大家族打散,保證民眾都是單獨的小家,無法集結的小單位力量最好控制。朝廷可以最大程度地剝削每個人身上的油脂,儘可能地聚集在國家,打造成強大的國家和弱小的無知民眾。

但這需要眾多的官吏一同治理,而官吏也是人,且是無知平民無法抗拒的有權者。難免就會造成層層剝削,導致最後到了皇帝手中的東西比最初變多了,但又沒有那麼多。

而這些官吏盤剝百姓所得的,又再次補充自己的家族,久而久之又是一個無法掌控的局面。

阿四不知不覺間走到一處假山下,清晰地認知到這又是一個死局。

就像從前的周天子註定死亡一樣,秦國帶來的制度同樣是一個破滅的結局。

第62章

阿四之前問姬宴平, 為什麼後世不吸取秦國教訓?

當時姬宴平笑得開心,她沒有明說。

但現在阿四懂了,後世的皇帝當然吸取教訓了, 不過, 吸取的不是要百姓次次受苦的教訓,而是秦國分化管理民眾、徹底搜刮民脂民膏的好處, 以及過猶不及的教訓。

所以不同朝代放在明面上的永遠是仁慈的一套, 而到了後期, 紙包不住火, 就有了朝代的更迭。

主導更迭的人無論出身貴族還是貧民,那個領導者坐上皇帝寶座後, 或許最初時會體恤曾經的自己所處的百姓, 然而, 最後都會體諒自己治國的辛苦。

此時天已經黑了,華燈初上,阿四仰頭得見群星璀璨, 她從沒這樣清醒地認知過,自己一直一直處在一個可怖的世界。不管前世今生,世界底層的規則從未改變過。

“四娘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柳娘不緊不慢地走到阿四身後, 跟著她向天空投去一瞥,而後蹲下身去阿四對視, “四娘是累了、想回宮了?還是有什麼想和我說?”

阿四想說的東西很多,但又卡在喉頭,她有點委屈地問:“為什麼柳嬤嬤總是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柳娘抬手撫平阿四凌亂的鬢角,笑道:“因為我們四娘將心裡的事都寫在臉上, 我一看就知道,四娘在說‘嬤嬤, 我很難過’。對不對?”

阿四誠實道:“是的,我有些事情想和嬤嬤說。”雙手往柳娘身上搭,心情奇異地好了許多。

“那阿四是想在這裡說?還是回宮再說?”柳娘手臂穿過阿四腿彎,抱起孩子往回走。

阿四往外一指:“叫上三姊一起回家吧,在這一點意思都沒有,婚禮有什麼可看的,我只盼早日沒了婚禮才好呢。”

柳娘邊走邊笑:“我們四娘都開口了,這事早晚有一日要消散的,說不定有一天見人辦婚禮都和見人不穿袴一樣可笑。”

“不穿褲子?還有人不穿褲子嗎?”阿四怕熱又好動,穿不住無腰無襠、只有兩隻褲管的脛衣,柳娘就選了胡服中的長褲,裁成“短褲”給阿四夏日穿著。

阿四平日裡也沒有翻人裙底的愛好,加上褲和袴讀音彷彿,她至今也不知道旁人穿的都是褻褲和脛衣。

柳娘順利將阿四的注意力引開:“秦時人就少有穿袴的,尤其是男人,多是□□下半身,以長長的衣裙遮蔽。”

阿四皺眉嫌棄:“嬤嬤……”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柳娘抱著阿四坐上馬車,隨行的護衛隨之跟上,馬伕揮鞭驅馬。

“三姊不回去嗎?”阿四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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