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66節(1 / 2)

阿四終於能理解姬宴平整日亂竄的心思了,宮裡過於寧靜,成天的習文習武,閒過頭總想找點事情去做。她丟開筆,兀自在屋內兜圈。照理說,明日她該回宮去,可這擺明的熱鬧不去參合一下,如何忍得住?

之前,阿四舉薦卅山縣的學子是直接往甘露殿找皇帝阿孃說話,但她今後是要長久做這事的,自然不能回回往甘露殿湊。她得先觀摩姬若水的做法,照貓畫虎,總是能成的。

午時用點心,姬若水喝著口中黑黢黢的藥汁,聽完阿四的大計:“我只將人詩文都略略看過,挑出最合適的人,再往今年的主考官處或者吏部一說,後頭的事都有成例,無需操心的。”

阿四嚼著梅子,含糊地說:“那隻要報上去,就會被選中嗎?”

鼎都中的貴人太多,光她熟悉的人就十個指頭放不下,要是每個都舉薦,考生也不必考了,榜都不夠寫。

“倒也不是這般簡單,那樣豈不是欺瞞聖上?是要治罪的。”姬若水放下喝盡的藥碗,含蜜餞去味,“若是貢生間詩文寫得半斤八兩,那就要看薦書的高低了。也有文采出眾到了鶴立雞群的地步的人,自然能一舉奪魁。真求到我們手裡的,多是出身低微、無資格參加科舉之人。”

大約這藥是很苦的,阿四瞧姬若水眉心微蹙,可能連他都未必意識到喝藥時是難以開顏的。

阿四把手邊的蜜水推給姬若水,輕聲說:“大兄喝。”

眼見姬若水喝了,阿四才繼續說:“還有不得科舉的?可貢生不是由州府送上的嗎?難道我還能叫吏部下放牌子,送無功名的白衣近尚書省的大門?”

姬若水笑道:“這……也是不成的。哪有正大光明地走後門的,我們能做的,無非是將確有才學的學子親口舉薦給聖上,運氣好時碰上聖上樂意見一面,聖上入眼的人泰半略過科考入翰林院侍奉。”

“竟然如此?”阿四眼珠子都瞪大了,這比薦書還要好使,直接送人上青雲。上回阿四舉薦孫辛時,以為自己是佔了大便宜,還心虛候了好幾日擔心被御史臺告發受彈劾,沒想到歷來就是這樣做的。

想到這,阿四又理直氣壯起來,她就說養花學士懶散成那樣,不像是能考中進士的樣子,看來就是家裡有關係。養花學士都能混飯吃,孫辛當然更值得舉薦。

姬若水不知阿四的內心想法,只當她對此事感興趣,說道:“總說科舉是澤陂天下讀書人,但人人都有血脈親人,真能大公無私的,一百個中也找不到一個出來。我今日見的幾個學子都是確真有才華的,寫下的詩文也紮實,他們也並非只往我這兒行卷,據我所知,其中最為出眾的那位,已得了工部尚書看中,有意招入門中做兒婿。說起來,這也是一條改換門庭的路子。”

在太上皇之前,從無女皇帝時,男人入贅也並非新鮮事,只是如今更流行些。為榮華富貴、功名利祿賣身不磕磣,反而是求仕無門之人求之不得的。

阿四懶得細思其中的翁婿相惜之情,問起娘子們:“那女人呢?總不能也是往世家中尋門路吧?有沒有寒門學子?”

姬若水道:“能叫孩子讀書的人家,再如何也是能溫飽果腹才有餘力購買筆墨,偶有家道中落,卻沒有從頭到尾都是貧寒困苦的。小娘子們也是如此,不過商人之後不許參與男子科考,女子卻是允許的。鼎都中因此收留適齡學童寄讀的門戶不在少數,弘文館也有一小院單開在城中供庶民之子就讀。每年考中的,都有吏部安排暫時的落腳住處,也有受高門青睞而一躍登天的。”

阿四思來想去,一時間竟沒有找到自己可以插手的餘地。她長居宮中、年紀又小,不可能在外頭專門養著人,就是想養也得開府之後再做計較。

既然暫時沒能找到好方法,阿四隻得按捺住心思。她覺得比起隔了一層的姬若水,姚蕤一定能給她更好的建議。

隔日自覺回宮,於弘文館課上就悄悄拉著姚蕤說小話,先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又問:“你家資助女子讀書的,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猛然這樣一問,我還真想不找。”姚蕤平日雖常旁聽事務,卻沒有親自處理過,因此也說不出什麼合適的建議。

阿四難得有想去做的正經事,休息時拉著伴讀們一併商量,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姚蕤回憶許久,想起一事來:“我家裡確有一處是專門供學童讀書的,每年秋闈之後我阿孃就要宴請考中鄉貢的學子和學館的生徒,今年的時日還未定下,不如就趁著八月二十那日我們出宮,一同去瞧一瞧,咱們想破了腦袋也未必有她們自個兒說得清楚。”

這倒是個實在法子,阿四當即道:“那就這麼辦,我們也穿得簡便些,不必帶上護衛,只當都是姚家的娘子,一併慰問。”

阿四已經從過往的經歷中深刻地認識到自身的金貴,因此提前和皇帝阿孃通氣,再叫雪姑往戶部尋姚侍郎說話。

此時鼎都中各大學館的考試將將結束,太子偶然得知此事,與楚王笑言:“這訊息可得傳得慢一些,隨四娘去做一場遊戲,長大後可就難聽人說實話了。”

姬赤華月份漸大,腹部卻不怎麼臃腫,行走間輕巧自如:“姚侍郎自知其苦,這方面也管得仔細,在她家寄讀的小娘子家中也多是商賈,只盼著女兒能改換門庭。阿四大概是聽不見什麼的,不如我叫人去多說兩句。”

第106章

姚家的富裕是被常掛在耳邊的, 馬車到姚家門外,阿四卻好半天才認出這小小的門楣,剛好足夠透過馬車的寬度, 再沒有多出一寸來。進門後倒寬敞許多, 目光所及之處也並無逾距的擺設,力求簡樸大方。

姚蕤等候已久, 阿四一望見她就叫力士停車, 也不必人來攙扶, 跳下車拉著姚蕤手一起往裡走:“約好要一起出門後, 我心裡總是記掛著。每日都期待萬分,恨不得即刻就出門,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 終於出來了。”

姚蕤領著阿四將院子四處都看遍, 最後指著一處小門說:“那兒過去就是學子們暫住的地界。學館是有單獨朝外的門的,內裡雖有這道門,但只做應急用, 平日並不多走動。往年有高中的學子,也會反哺後來人,因此這兩年學館的開銷自足, 已經算不得是依靠我們家了。”比起前日裡,姚蕤說起家中寄讀的學子事宜頭頭是道, 顯然是特意向長輩打聽過的。

阿四不急著跨過小門,照著柳娘教過的,問起姚家人:“我貿然上門,合該先見長者, 你家大母可在麼?”

姚蕤面色赧然:“大母今日往郊外去探親了。”相處甚久,姚蕤知道阿四溫和, 將原委直接道明:“早年大母受過奚落,此後總羞慚出身微賤,即便是後來阿孃入朝,大母也憂懼連累阿孃。絕非是不願見四娘,只是她年紀大了,而我也實在不忍違背。”

阿四詫異道:“竟有此事?那倒也無妨的。”

她見人一面,多是高坐著由人行禮。姚家老封君也是七老八十了,她也怪不落忍的,不見也好。

後來,阿四才從別處知道,鼎都內富商巨賈不在少數,以宴會招攬有識之士。姚蕤的大母是家中獨子,宴請的事是做慣了的,後來也是在貢生中擇一人入贅。那貢生多年不中,人至中年一朝中舉便要做白眼狼,幸虧姚家還算有些家底,花錢消災、平安和離。姚蕤的大母一直全心全意供養女兒姚沁,直至姚沁高中狀元,又被淑太主相中做親、步步高昇,姚家才算是揚眉吐氣了。

此後,姚蕤的大母再不見外客,憑心出遊玩樂,裝聾作啞不管外事。

阿四跟著姚蕤換了衣裳,兩人年歲相差不大,阿四又長得快,乍一看猶如同家姊妹。換衣服的空隙,其他人陸陸續續也到了,姚家的侍女將新鮮出爐的茶點帶上,簇擁著貴人們跨過小門,與小娘子們聚餐。

宮中吃食總要顧忌許多,民間的少了講究,別有滋味。

阿四半點沒有架子,快活地做姚家四娘,每吃一樣點心就要向身邊的姊妹推薦,或是和小娘子們言笑晏晏。

姚蕤事先功課做的紮實,能準確叫出每一個人名來,一場小宴吃得賓主盡歡,很有先輩們的風範。

宴中有數人是過秋闈的,女子科舉興起二十多年,不少地方還跟不上步調,因此鼎都中常有年紀輕輕而中進士的女子,再有明經科之類更是數不勝數。

聊到酣處,阿四順勢問:“既做得生徒,將來你們有什麼打算?”

彷彿撬開了話匣子,小娘子們紛紛說起來日的打算,都是些近在眼前的願望,或是春闈上榜、順利入仕……大都逃不開功名。當然,坐在這兒的人本也是為求功名而來的。

阿四聽得她們大都是鼎都人士,家中姓名說來也是耳熟,應當是從前去東西市時見過的。

某一小娘子很是感懷:“我很是好運,前些日子姑婆回家見我一面,她很羨慕我能科舉入仕。不像她,終身困於宅院之中,為人側室庇護家族。而我卻能以自身才學,拜入師門,來日做家中支柱。”

三五小娘子紛紛附和,她們具是一樣的情狀。

商門不缺財,卻怕極了受人魚肉,幸得一線科考生機,那是一絲一毫也要抓住機會向上的。

姚侍郎也時常進言,呼籲百姓不應當輕賤商人及其子嗣,以姚家為首,已在朝中漸漸成勢。雖然比不得千百年盤踞的世家門閥,卻也不容小覷了。

也有一庶民家的女兒說:“家中貧苦,多虧學館收留,我才能繼續讀書。”話裡話外都是對姚家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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