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04節(2 / 2)

阿四關於吳薇改姓案的批閱, 孟予看過後一字未動地上交至御前。皇帝對自家孩子的性格是心中有數的,不必翻開就能猜中個七七八八。

皇帝召來禮部尚書陳宣,令冬嫿將書卷遞送, 笑道:“小兒無狀, 初出茅廬還需卿指教一二。這事就交由卿牽頭,帶著阿四去漲漲見聞吧。”

陳宣連書卷都尚未開啟, 便受重任, 自是俯首聽令:“喏。”

冬嫿將人送出門外, 猶帶笑意:“四娘是個淘氣性子, 還請陳公多加海涵。陛下言明,四娘若有舉止不當之處, 聽憑陳公責罰。”

這是十足的客套話, 陳宣笑著謝過提點。

回到官署, 陳宣再觀書卷內容,只得苦笑:燙手山芋啊。

路過的禮部侍郎見陳宣表情凝重,拉人往裡間走, 找個安靜說話的屋子,笑道:“剛過年禮,我們這兒如今是最清閒的所在了, 怎麼陳禮部倒愁眉苦臉起來?”

手中一紙是遲早瞞不住人的,陳宣也不避諱, 將書卷遞交禮部侍郎看了:“可見人終究是沒有特別清閒的時候的,也不知該如何才能打消公主念頭。”

“什麼事,竟能讓陳公如此撓心?”禮部侍郎接過看了,笑嘆, “這可不是能打消的事,要我說啊, 陳公隨公主去做吧。上頭都沒有駁回的事,還有誰能讓公主回心轉意?”

陳宣頭疼得厲害,連連擺手:“這頭若是開了,不知曉後頭多少罵名。這滑州司馬出嫁夫家已三代,家中無人,連戶大約都消去了。她以寡婦身份轉身歸家不是問題,可要帶同樣出嫁的孩子和外孫歸家,那可就荒唐了。”

不過陳宣的手,他大可當不知情。但要他親自去做這件事,一不留神就是千古罵名。

禮部侍郎是女人,顯然不能共情男人的“荒唐”,笑道:“這有什麼,便是陛下今日要翻出歷代出降公主的後嗣全部改為姬姓,為妾臣的,也只有俯首拜謝聖恩的。”

“……這是違背禮法的!”陳宣皺眉,“凡史書記載,再沒有如此奪人子嗣、斷人香火的事。”

這就是說不通了。

禮部侍郎不再勸,而是將書卷讀了又讀,反覆思索了吳薇的家室,說道:“有一奧妙處,這吳薇獨有一女,其女又只獨女,落到古板人家裡,從不肯承認女子頂立門戶的。找人往兩家說和,不消數日就平了此案。”

只要將這燙手山芋先丟出去,後頭的事自有其他人跳出來頂包。

“此後的事,如若都照此例來辦,遲早是要出大亂子的。”陳宣摸著鬍鬚,否了。

“世上兩全其美的事總是不多的。”禮部侍郎觀陳宣面色,收了下面的話,微笑告辭,“下屬是沒什麼好辦法了。”

禮部侍郎在衙門處理完閒事,又混過一天去,揹著手回到家中,陪致仕的姑婆宋五吃過一頓晚膳。

她雀躍的心思在衙門遮掩得好,卻躲不開老人家的眼睛,宋五笑道:“你今日笑得和偷吃燈油的老鼠無二,是碰見什麼好事了?”

等室內的侍從都離開,禮部宋侍郎才道:“在人下面坐了十幾年的次席,如今有望升遷,怎麼能不高興呢?”

“你上司的滿打滿算也才五十四歲,又沒個病痛,循規蹈矩的,這還能叫你找到錯處?”宋五放下碗筷,疑心道,“你可別參合到不該參合的地方去,如今我那些老友走的走,散的散,到時候還要我這張老臉去換你的小命。”

宋五是太上皇一朝的官員,原先是禮部尚書,致仕快二十年了。宋侍郎家中姊妹多,考中進士後,由族裡做主過繼給宋五的女孫。

宋侍郎笑道:“阿婆且等著吧,說不準啊,你的哪個老友就調回京城了。”取用茶水漱口罷,樂呵地回小院歇息。

哎呀呀,這官位越高,就越多人盯著,能不能再往上走一走全靠天命。她比起陳宣,只小几歲,等到陳宣致仕,她也老態龍鍾了。但如今不同了,指不定,這尚書位置就挪出來了。

屆時,最好是她能頂了禮部尚書的缺,再叫吳薇坐到侍郎位上。便是再不濟,吳薇坐她上手,至少比陳宣更能說得上話。再說了,以吳薇的年紀,可比陳宣好熬走得多。

“五十出頭的人了,還是這副藏不住事的樣子。我哪兒還有老友,都是小友了。”

被姪兒留下的宋五慢吞吞吃完,侍從扶著她在院子裡散步。青年時在深宮為女官,少不了有操勞受風的時候,老了腿腳最先不聽使喚。

入夜前夕,宋侍郎的一雙成年孩子來向宋五問安:“太婆今日過得好麼?”

宋五和藹道:“我能有什麼不好的?你們近日在學館如何?”

“其它都好,只一事想問過太婆。”

兄妹對視一眼,由更受寵愛的妹妹貼近太婆,小聲問:“最近我在弘文館聽到一些風聲,聽學士們說是今年科舉,無論明經進士,多是容色昳麗者及第。心下總覺得不對勁,所以來問問太婆。”

宋五背靠引枕,手搭在曾孫背後:“唉,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微眯眼打量燈光下的曾孫男,慢悠悠地說:“二孃不是為你自己問的,是在為你長兄問吧?”

女子科舉將將興起,是絕不可能去細篩容顏的。只有男子科舉那一道上,人擠人,才有篩選的餘地。

宋二孃靠在姑太婆肩上,點頭道:“早兩年弘文館多有退學的男子,那時候我就擔憂阿兄了。科舉從前也常有以貌取人,將貌美者點為狀元的事,但像現在一樣全是顏色出眾的,我有些不安。”

“天塌了也輪不到你來頂,且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宋五輕輕拍在曾孫背後,示意她不要多言語。而後,宋五將注意力轉向曾孫男:“你妹妹的話,你也聽到了?這兩年你屢第不中,今年更不必說了。我與你母親商量過了,明年若還不成,就為你另謀出路。”

宋大郎驚異:“太婆,我才二十二歲,科舉至於白首者數不勝數……”宋大郎年長妹妹六歲,沒能入學弘文館本就不滿已久,如今更是連科考的機會都要被剝奪,憤懣之情溢於言表。

若是進弘文館的人是他,今日何必受科舉所限,早就如其他宰輔子孫明經入仕了。

“可你連明經都考不過,難道我讓你考到六十歲,就能中進士了嗎?”宋五見宋大郎還想辯解,擺擺手嘆息道,“你且聽我說完。”

當年宋五允了族裡提議的過繼,就是為了恩蔭族裡上進的後孫。尚書之孫,是能送一個進弘文館的,當年定下的人選就是宋二孃。宋大郎也是宋侍郎辛苦生下的,宋五一視同仁,多有託舊情關照。

可宋大郎天資有限,非人力所更改,依照宋五的意思,倒不如前兩年嫁進王府去,今日反倒省事。可惜,宋大郎細瘦卻不窈窕,沒有半點風韻,沒能被選中。

宋五惋惜道:“前兩年的事你也看見了,我想你大概也是不樂意往王府後院過一輩子的。而我已經是九十歲的人了,不知道還能照料你們幾日。趁著我這張老臉還值幾個情面,必得把你們兩個都安排妥當。大郎你也是及冠的人了,知道些輕重,你妹妹整日為你操心,你也不要再為舊日一點兒小事總鬧得難看。”

教訓過後,宋五又道:“我預備送你門蔭如千牛衛做衛官,五年五考之後,照樣是吏部銓選。便是我不在了,總有你母親為你出力鋪路的。再為你相看一門得力的親事,成家立業。”

宋大郎低頭不語,大約還是有些不樂意在的。

宋二孃則貼著太婆說話,消解兩人間的不和:“太婆又說這樣的話,太婆肯定是能活過百歲的。”

宋五笑道:“這是天定的,若能早日見到我們二孃入仕、大郎成婚,也就了了我一樁心事了。”

宋二孃便順著話說起弘文館的雜事:“近來公主不大出席弘文館的課業了,據說是在刑部做事。我和同窗都商量著,都準備考學館試了。有幾個今年都明經擢第,做校書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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