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41節(1 / 2)

無賴恐懼於十長的血腥手段,面對官吏的怒斥展現出全然無畏的姿態來:“人都長了嘴,我說的就是錯的,你說的就是對的?你才是睜眼放屁。”兩人吵了數個來回,無賴言語粗鄙,引得不少人顰眉。

姬無拂就著一場熱鬧大戲,吃完盤中炙羊肉才慢悠悠開尊口:“可有證據?”

身後是十長若有若無的視線,無賴梗著脖子回答:“有人口口聲聲說是司馬家裡透出來的訊息,能在都督府撈一筆。我們弟兄幾個就去了,結果財寶一拿出城就被人搶走,弟兄全都死了,還是這位大娘帶人趕來及時,救我小命。”

“還有殺人滅口的?人都到哪兒去了?”姬無拂看向十長。

十長俯首恭敬道:“回大王,賊人遠遠見到我們就棄人跳水逃走。這人脖頸上也有刀痕,好運偏頭躲開一劫,才被我們帶回。”

這樣粗陋的故事不足以取信於人。

官吏議論:“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姬無拂決心要和稀泥到底:“既然證據不明,就先壓下去,容後再議。眼下還是先查都督府的賬。孤觀廣州上下官吏,宅院廣深,比之新都更見富貴,衣衫飾品俱不是凡品,也不知各位是祖上積德家業豐厚,還是省吃儉用把俸祿都花在家宅衣飾上了。今日若是不能與孤論個明白,這道門是不必出的。”

有人大驚失色:“秦王困我等於此地,衙門公務如何處理?”

姬無拂緊跟著提高嗓音質問:“難道你們這麼多人裡,一個能說清家財來歷的人都沒有嗎?竟全是些盤剝商船、貪汙受賄的畜生?”

見人啞口無言,姬無拂心滿意足地清點人數:“很好,廳里人再多就熱了。後面來的人就去東邊水榭坐著,那裡涼爽。查出來的那些來歷不明的財帛賬冊也往東邊水榭送一份。”

俞二上前附耳言語:“廚下到了生火的時辰,來問大王蒸飯幾何?”

姬無拂恍然大悟:“你說的對,忘了往各位家宅說一聲,親眷要擔心的。你帶上百十個人,速速去知會各家,他們都不回去用夕食,別讓人等急了。”

第239章

年紀尚小時, 姬無拂對儒學有著盲目的推崇,太上皇還因此笑話過小孫子。等到姬無拂開始接觸前朝事務,不出三月就厭倦了被過度發揚的儒學, 書架上的《孟子》也換成了《商君書》、《韓非子》等。

《韓非子》中有一句, 姬無拂至今印象頗深:人主者,守法責成以立功者也。聞有吏雖亂而有獨善之民, 不聞有亂民而有獨治之吏, 故明主治吏不治民。說在搖木之本與引網之綱。①

用最通俗的話來比喻, 就是牧羊人訓練、監督、督促牧羊犬完成任務, 但不會苛求羊群。牧羊犬沒能做好差使的時候,部分羊亂跑一氣, 也會有羊乖乖在原地吃草。但是, 羊群散落各處的時候, 牧羊犬幾乎不可能是在好好工作。其間的道理,就和搖晃樹木要推動樹幹,拉繩網要拉主繩結是一樣的。

百姓為非作歹, 第一個要懲處的,就是當地的主政官。

而今賬房從路氏一人家宅賬冊中就查出受賄超過百萬錢,再加上從胡商海船盤剝的奇珍香料, 稍微運作一二,足以千萬計。

幸虧姬無拂先吃飽了再審案, 否則氣都要氣飽了。姬無拂將長案拍得啪啪作響:“為主貪,必喪其國,為臣貪,必亡其身②。諸監臨之官, 受所監臨財物者,一尺笞四十, 一匹加一等,三十匹則絞③。路氏已死,無頭可絞,在座諸位可就沒有這份好運了。身在其位,不謀其政,受所監臨,罪加二等。”

為限制官吏貪墨,大周律法中,對這方面的限制是極為細緻的。無論是官吏在出使各地時沿途或目的地受賄;或是官吏公器私用、借用職權範圍內的僕從、牛馬、車船、商鋪等她人私產;亦或是官吏親眷藉機收受資財、向人借貸、行商賈事宜的;以及官吏離任錢接受前部屬財帛的,以上種種全部都算倚官牟利。

堂下的官吏或多或少都有所涉及,禍事臨頭,落下的板子輕重,只在姬無拂一念之間而已。

“秦王擅自困我等於囹圄之中,未免欺人太甚。”廣州司馬的神情直到此刻才真正陰沉下來,一個任性、年少的親王,竟真有兩分通曉律法的架勢在。即便秦王的手段尚且生硬,但她的身份與妾臣不同,秦王有強硬的手段、更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姬無拂岔腿坐在榻邊,手肘搭在雙膝上雙手交疊,似笑非笑道:“孤敢往聖上面前陳情,此去三千里,諸位可敢與孤同行?”

“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何不敢面君?”廣州司馬冷笑道,“倒是在場官吏數十人全部離開廣州,不出三日,廣州就要亂套了。屆時秦王又能拿什麼去向聖上、向太子交代?”

另有人憤憤指摘秦王姿態:“相鼠有體,人而無禮……”

全無儀態的坐姿,昔日孟子闖入內室見妻坐如簸箕便要休妻,禮儀是對人尊重的根本,姬無拂此舉是明晃晃地瞧不起座下官吏。

他們也確實沒什麼能讓姬無拂看得起的地方,濫用職權,搜刮民脂民膏,三五日一船的胡商也處理不好。

姬無拂淡淡道:“我這回帶來的多是武人,確實不擅處理海港雜事。不過,此前三四十大食人便能將路氏梟首,有此可見,百來人足以將爾等格殺。城中夷人尚且有十萬之眾,百中取一作亂,也足夠了。”

反正城內大部分能說得上話的官吏都在都督府內,只要她動作利落、做的乾淨些,大可將幾十號官吏殺害,再嫁禍於人。有路氏遇難在前,其餘人慘遭夷人毒手也合理。至於姬無拂身邊的禁軍,自然是以秦王為重,沒有護衛群官的義務。

廣州司馬毫不動搖:“秦王明明撞上夷人行兇,卻不制止,任由逃犯在海岸邊售賣貨物,又寬容夷人罪行,都是為此地百姓與客居的夷人考慮。難道眼下秦王就不顧廣州安穩,要蓄意挑起局面動盪?即便我們都死盡,秦王能保證身邊人手都是忠心不二之輩?若是此刻放我們離開,還有轉圜的餘地。”

少年人最是天真,廣州司馬不屑地想。

姬無拂顧視左右,強調:“你們都看見了,這可是他先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怨不得我。他是廣州司馬,一旦放出去了,回頭帶兵來砍我就造孽了。我是為了保全性命,你們可得和阿孃阿姊說明白……”邊說著,姬無拂向校尉張開左手做討要狀。

校尉好難忍住嘴邊的嘆息,長臂一伸拿過身後百長背後的稍弓,順帶抽了三支羽箭一起遞給秦王:“大王請。”稍弓比之角弓,弓身加厚、更短,適合近距離使用,正符合姬無拂當下的需求。

姬無拂滿意地彈兩下弓弦,笑問司馬:“你即刻去寫清三年來的罪過,我便放你一馬,留你一條命回新都交由三司審問如何?”

她沒那麼多算計的心眼,可動起刀劍來,是實心實意的。挑出蹦躂的最高的,血濺當場,剩下的人必定服軟。這頭的人心服,交出點真東西來,西邊水榭的人自會尋求自保跟著不打自招。

少年人天真,也莽撞,並不會考慮來日會為之付出怎樣的代價,極可能痛下殺手。

秦王這頭私自處決廣州司馬,也許朝廷上要聲討她好幾年,等人老了死了也要翻出來討伐幾句,但她受再多誹謗,死人也是聽不見的。

廣州司馬強自鎮定:“秦王可要想清楚了,國有國法,我一死,來日史書上秦王要背萬世罵名的。”

“勞煩你死到臨頭還替我操心名聲。”姬無拂微眯眼,引箭搭弓瞄準廣州司馬肥碩的身軀,信心十足,“還有遺言嗎?你身邊的同僚——如果他們不是太倒黴的話,應該可以幫你傳達到親眷耳中。”

話音剛落,坐在廣州司馬周圍的官吏豁然起身,向周圍躲避。廣州司馬慢一拍站起來,惶惶然四顧,尋不到可以暫時躲避的藏身之處。廳堂門口有禁軍把手,官吏躲避他如瘟疫,稍微堅實一些的只有身前的桌案。

姬無拂飽含惡意地提醒:“押衙可真是好心啊,和校尉一樣,都怕我準頭不好。校尉給我三支羽箭,而你特意站起來好讓靶子更大。”

十年來風雨不落地習武,加上她生來的力氣,輕而易舉地將稍弓拉至緊繃,言笑時還有空打趣百長:“這稍弓太輕了些,百長可不要偷懶。”

廣州司馬兩股戰戰,忙彎下腰拂去桌案上筆墨,雙手掰動長案,企圖將木案豎起。路都督貪墨的財帛多,府衙裡用的都是實打實的好木材。廣州司馬養尊處優多年,腰腹處堆積肥腸,只是搬動紅木案,便形容狼狽不堪地粗喘,顧不上儀態萬方了。

姬無拂右手倏然鬆開,羽箭破空而去,擦過桌案邊緣扎穿廣州司馬的手臂,鮮血染紅衣袖。姬無拂甩甩右手,皺眉道:“忘了戴扳指,怪疼的。”

百長這回懂了,不消校尉說,自覺將扳指奉上。奈何姬無拂身量高出常人一節,骨架寬實,百長慣用的扳指在她手上並不合適。

“罷了,手上還有層繭,不算特別疼。”遺憾歸遺憾,姬無拂手上的動作不滿,飛快搭弓。

廣州司馬已然痛極面紅似豬肝色,滾在地面咬牙強忍,抬眼間正對上秦王沉冷的視線。人動殺心時,是會漏出氣息的。廣州司馬確信,下一箭不再是貓戲老鼠,必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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