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47節(1 / 2)

姬無拂垂眸答:“不養比較好。”

“我問了阿祈,她也這樣覺得。”晉王鬢邊添白,“養鴻鵠,是要心疼的,明知它能翱翔九天卻困於一地,免不了心疼。可心底又知道,把它放出去,八成是回不來的。更何況凡人不如鴻鵠生有雙翼,更未必有鴻鵠之志。”

姬無拂沒有孩子,不能完全體悟晉王的複雜心思:“人與飛禽走獸不能相較,禽獸只為吃食繁衍奔波,而人世複雜。”

或許是今天見了溫太主,心下感懷的緣故,晉王與姪兒說起養兒心事:“阿難小時候我也是費心教養過的。但是這世道就是這樣,小孩也有天生的秉性,少有幾個男兒能如淑太主之子王璆生來能知母親心意,阿難不是這樣的好孩子我也不強求,但他偏偏又不夠機敏,如今遠嫁回鶻,偶爾我也會想他。不為別的,只是覺得當年如果把他圈在後宅養大,而不是隨他去和人交際,說不定他能養個和順的性子,也能長久地陪伴在我身邊。”

告辭離開晉王宅後,姬無拂想了很久。

姬祈若真生了男兒,換了別家女兒來教養,那親生的男兒是送到別處,還是養在一起。心中難道不會有偏頗嗎?如果來日再把養兒與親男湊在一起,似乎聽著與尋常人家的入贅嫁娶別無差異啊。

不過,這不是姬無拂該操心的問題,這樣做到底合不合適,以後就知道了。她能做的只有把晉王的想法傳達給皇帝,看看皇帝的意思。如果皇帝同意,那麼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皇帝聽完,皺眉道:“一個未出世的小兒而已,等她長大成人還要二十年,誰知來日如何?二十年前和親是為朝局平穩,二十年後你都該四十歲了,難道你們姊妹這般無用,四十年也不能令大周形勢有所變更?阿祈胡思亂想也就罷了,晉王也是太閒了,多大的人了還逗你玩。寺院改為課戶一事叫她上道奏疏,拿個章程出來。”最後一句是對冬嫿說的。

冬嫿應答,轉頭出門點了內官去晉王宅說明皇帝口諭。

平白捱了一頓批,姬無拂怨氣很大地告辭出宮,臨走前冬嫿小聲提醒:“四娘,晉王乳母是華陰縣主,其子為門下侍郎,長孫弘文館就讀,從前與四娘是同窗。華陰縣主本就是宗室偏支出身,雖然遠了些,也是姬家後嗣。”

也就是說,人華陰縣主的孫子本來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過繼給晉王當孫子。從頭到尾都只是她想得太多。

“……這樣啊。”姬無拂合掌向冬嫿求情,小聲道:“冬內相幫幫我,別讓今天的事兒傳出去,可太丟人了。”

冬嫿失笑:“當時殿內唯有三人,聖上、四娘與我,只要四娘不說,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的。”

姬無拂扒著門,鬼鬼祟祟地探頭打量徽猷殿內,問:“起居舍人今天沒有跟著麼?可別被他記下了不該記的,這可是要傳到千年後的。”冬嫿再三保證後,姬無拂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晉王與府中幕僚為此忙了三日。僧人慧凡的絞刑通知和寺院從免課戶改為課戶的詔令先後頒佈,要求各地州縣嚴查寺院人口與田地,地租與百姓同等,四十稅一。事後,皇帝令晉王協理禮部事宜。而姬無拂也從孟予口中得知了書畫齋的所在地,以及背後的人——宋王姬宴平。

好好好,她早該想到的,這樣好做的買賣,當初又是姬宴平忙活的遷都事宜……

不過,姬無拂還有一件事很好奇:“去買賣的人,都知道這家書畫齋是宋王名下的嗎?”

孟予道:“這事本就誰人都能做,如非宋王聲名在外,新都中怎會只有這樣一家不正經做買賣,卻不會被市令找上門的書畫齋呢?”

姊妹幾人裡,除了一開始就住進東宮,不方便往外發展的姬若木以外,姬赤華和姬宴平各有自己賺錢的法門。或者說,只要她們稍微表露意思,自有無數人捧著財帛送上門來,她們只需要一個合適的藉口。

姬無拂不免想到被她留在廣州的管事、俞二等人,廣州都督還將她們安排在都督府內做胥吏,是不是也預設了她們是作為秦王的眼睛存在,來日海船歸來也有一份屬於秦王府的額外收入。

姬無拂問:“二姊呢?”

“太子殿下啊。”孟予側首回想,“從前開在鼎都城西的毬場就是她的,後來就不太清楚了。如今城中的毬場,似乎是江陵縣公的吧。”

*

姬無拂下衙回王宅的路上,望見大街某一障車中坐的身影分外眼熟。姬無拂冥思苦想,臨到家門前終於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姬若水了。當初她從懷山州離開的時候,在路上還見到過尤熙熙的手下,記得尤熙熙是被調動去鎮守南境了。姬若水多少也是小時候照顧過她的男兄,應該去見一見的。而他應當是最瞭解尤熙熙動向的人之一。

於是乎,姬無拂第二天就上門拜訪了。就她所知,姬若水在家裡閒得很,每天也沒別的事,就是出門參加宴飲,看看誰家孩子生了、及笄了、入仕了,平日在家也就是打理尤熙熙名下的田地,哦對,還有毬場的生意。

官員命令不許沾染商賈事宜,但這種限制向來不把宗室囊括在內,姬若水雖然算是男子,但畢竟姓姬,御史也不會往他頭上去找不痛快。

姬若水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太醫署指派了醫師輪流住在宅院裡照料。姬無拂上門這一天正是姬若水每旬一次按摩藥浴的日子。姬若水倚靠在內室踏上,聽侍男通稟秦王來訪,渾身都是藥味,不能立刻起身,便讓人去隔壁叫孩子來招待、替自己告罪一聲。

當姬無拂看見一女一男、一小一大兩個孩子向自己問起居時,震驚地合不上下巴,拉著尤二孃仔細地觀察,眉眼中尋找和尤熙熙相似的痕跡:“這……都是熙熙阿姊的孩子?都這麼大了?幾歲了?”

她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見啊?

尤二孃有模有樣地插手見禮:“回秦王,我年五歲,大兄八歲。”

第253章

姬無拂拉著尤二孃的手, 與她溫聲細語地說了幾句話。從尤二孃口中得知,她和男兄是去年才被尤熙熙的下屬送來新都居住的,從前住在有很多山的地方……

沒過多久, 內室的姬若水一身寬鬆常服走出, 長髮披散在身後,慢吞吞地來向秦王見禮。不等姬無拂去扶, 尤大郎先湊到姬若水手邊, 親密地緊貼在他身側, 怯怯地偷問:“來的是誰呢?”

姬若水伸手捋順他的額髮, 溫柔說道:“大郎別怕,這是秦王, 是我的妹妹。”尤大郎顯然還沒能適應新都中光鮮的一切, 聽到秦王二字也只是懵懂地睜著眼, 直到知道來人是姬若水的“妹妹”,他才溫順地點點頭,半個身子躲在姬若水身後, 默不作聲地注視秦王。

這下子,姬無拂是看出這男兒絕非尤熙熙親生男。見人膽怯,姬無拂令垂珠拿出備用的玉佩和一串金珠給兩個孩子腰上掛著, 充當見面禮。

“謝秦王。”尤二孃適應地比尤大郎好得多,大大方方地答謝, 收下禮物。

姬若水也不與姬無拂客氣,拍拍尤二孃的背,笑道:“我與秦王有話要說,你帶著大郎先下去玩兒吧。”尤二孃響亮地應聲, 如來時那般拉著尤大郎離開,不忘向秦王告退。

姬無拂目送兩小童走遠, 向姬若水誇道:“二孃教養得真好,大方從容。聽她說,倆孩子都是熙熙阿姊從外頭帶回來的?”

姬若水拂了拂衣袖,笑納了妹妹的誇獎,說起去年的事兒來:“是阿熙在南境村莊裡撞見的,南詔國與我們起了衝突,最先受災的就是住在邊境的百姓,一村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阿熙在村中只見到這麼一對兄妹,躲在井中。大郎知些事了,受了驚嚇,二孃被大郎抱著,除了受餓沒見什麼苦痛。兩個孩子太過可憐,誰人逃難把孩子往枯井裡推呢?二孃那時候離了大郎就哭鬧,南境正亂,阿熙便託人帶回來了,只當是自家孩子一樣地養著。”

尤熙熙當年也是被皇帝從山林間的女嬰屍塔中撿回來的,或許正是因此動了惻隱之心吧。

“南詔國那頭已經打起來了麼?”姬無拂蹙眉,南詔國影響到海路的平穩,這對她來說,可不是個好訊息。

姬若水道:“尋常小打小鬧罷了,阿熙去了沒多久就安寧了,大概是南詔國內裡起動盪。聽欽天監的人說,這一年又是災年,能不打是最好的,百姓經不起折騰。”

姬無拂不由想起在晉王宅聽得的閒話,晉王說嶺南不太平要起戰事,而姬若水這頭又說是小波瀾。真論起來,姬無拂是更信任晉王處得來的訊息,但是這是晉王對溫太主說的話,其中真假幾分就難以揣度了。

姬若水半溼的長髮在衣衫落下溼痕,廳中窗門大開,小風一吹,不多時姬若水便感到涼意,抬手叫人在身後添了火爐。他笑與姬無拂道:“我這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受不得半點寒涼,此刻也顧不上失禮,得讓人當著四孃的面給我烘頭髮了。”

“這有什麼的,又不是外人,大兄身體最要當心的。”

侍從拿著棉布火爐圍在姬若水身後,各司其職,理順、烘乾頭髮。姬若水身上加了錦褥,身體暖和起來後,長長舒一口氣:“我這身體再活十年就是夠本了。你今日若不來,我也是要去請你的,阿熙今年也四十了,看樣子是不打算生兒的,那二孃就是來日尤家的嗣子。五歲說著小,再過兩年也該入讀弘文館或者東宮崇文館了。只是阿熙三五載難離南境,我又是這樣三天兩頭地病著,孩子帶不出門去與人介紹,養得再好也是白搭。思來想去這事還是得託付給你。”

姬無拂無有不應,念頭一轉就找到合適的人選:“舉手之勞,回頭只要我出門的,就把人帶上,先去謝大學士面前露露臉,別的自有她去操心。”

這廂說定,隔日姬無拂就帶著禮、牽著尤二孃上謝大學士的門拜訪。謝大學士一問,尤二孃連個正當的大名都沒有,面上多有猶豫。她年齡不小了,再收下這樣小年紀的門生,指不定人進了棺槨,尤二孃都未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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