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陽壽換的公主命 第154節(1 / 2)

姬宴平來見妹妹,顯然不是為抱怨自己的事情,而是另有問題:“四娘,你回來之後,看著就不大高興,是在外面遇到什麼事了嗎?”

“瞞不過阿姊的啊。”姬無拂撓撓頭,斟酌良久回答,“我親手殺了人,殺人只是一瞬間的事,我殺了十個、百個,當場已經麻木了心腸。可我總是忍不住去回想,想他們死前濺在我衣襟上滾燙的血,也想刀柄下不斷流淌的血。我不後悔,卻有些傷情,不是為死去的流民兵,是為我自己。”

“你總是想對勢弱者伸手相助,即便手中做出了更正確的選擇,心裡還是放不下吧。”姬宴平側首瞥她,“這是虛偽,且是面對自身的虛偽。”

姬無拂道:“阿姊,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且直白,我會傷心的。”

姬宴平坐起身,抬手撫過妹妹眼瞼、臉頰,猜想妹妹為此留下過的淚水,無聲嘆息:“世上最大力的人,面對成千上萬的溺水者,伸手去救也要被連帶下去溺死。四娘,不要回頭,你要向前看。救是救不完的,語言也蒼白無力,你要做離開弱水、離開溼岸跑向遠方的人。她們看見了跟著你跑,才能獲救。四娘,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這是來自最信任的人肯定啊,姬無拂感到安心。

姬宴平難得有空歇息,不多時就靠在姬無拂手邊睡著了。姬無拂注意到後,也躺下來,偷偷比劃了一下身高,心滿意足地發現自己已經比三姊長得高了。三姊又比前面的阿姊們都要高一些,現在這一輩長得最高的就是她了。

天高雲闊,有大雁成隊結伴飛過,大雁的飛翔會為同伴減輕風的壓力,人奮進時帶起的風,也會吹乾同伴臉上的淚水。

第267章

姬宴平睡醒之後, 當著姬無拂的面兒對謝大學士大力批判:“你就是上謝吏部的課上多了,學了些毫無用處的仁義道德回來。你就當是前頭幾百年裡讀《女戒》讀傻了的那些人把女人的德行都修玩了,你只管痛痛快快地去玩、去樂就好。”

兩人都有正職在身, 再消磨小半日, 便各自回去修整,掐著點踩著清晨第一縷紅日光去上早朝。

皇帝對姬無拂突然的決定也未表露任何意思, 在姬無拂選定的半個月後, 詔書落到裴家與謝家的宅院, 為女兒補上一道面子, 親王孺人正五品並不算虧待。

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姬無拂恢復了日常上朝的生活。姬宴平選了一座位於修業坊的宅院作為妹妹納孺人的賀禮, 修業坊中居住的多是達官貴胄, 先淑太主之子王璆、溫太主、以及端王府俱在修業坊, 在宋王送出手的王宅臨近還有一座女道士觀。

秦王長史代表秦王前往修業坊的王宅檢視了一圈,確認沒有任何違制的建築後,修改了佈局, 分內外之後再在內宅分出左右。這座王宅的後院將是秦王兩位孺人謝氏、裴氏的居所。

能進秦王宅參加宴樂的人裡聰明人才是少數,任誰也看出秦王對孺人的滿不在乎,不過, 成家代表成人,先成人成家再立業是傳統, 即使這是從男人的周朝開始的傳統,被代代傳頌之後,也成了牢固的約定俗成的規矩。

姬無拂的不適正來源於此,而姬宴平的不在意則來自她對後院男人的無視。姬無拂尚且會將眼中所見的每個人當做“人”來對待, 但對姬宴平來說,容貌身段各有千秋的男人和她的痰盂、水盆、浴池全無區別, 養這些男子需要花銷,就像她的浴池需要專人打理。至於所謂的關切、體諒,這些和老夫子滿口唸叨的聖人言論一樣,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半點不留痕的。

外頭紛紛擾擾的流言,只要姬無拂有心就不會興起,她不在意男人的風評,這些流言也就不會進入她的耳朵。謝大學士和老裴相的為人是她所信任的,既然是她二人的孫輩,料想謝氏和裴氏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姬無拂這般坦然地與皇帝交代:“雖然我不明白為何我一定要婚娶,但既然是遲早要做的事,我也就沒有反對長史的安排。這事不因外人緣故,本就是我有此心,王宅內才能順利安排,我是想要的多,所以總有些不甘願而已。”

敢在皇帝面前大咧咧地承認自己彆扭又貪婪的,也只有深受愛重的孩子了,因為知道母親絕不會拋棄自己、身後永遠有人託底,所以言行毫無顧忌。

皇帝又能對年幼的孩子說出什麼苛責的話語呢?這個孩子來得晚,又額外的懂事,只是偶爾有些出格的行事,做母親的既然做不到阻攔,就只能縱容:“不過是兩個男人,不喜歡就好吃好喝養著,不要讓你的兩位老師傅寒心就是了。這也值當你專門來與我說麼?若有旁的什麼事,一併交代了吧。”

姬無拂於是又高興起來,往皇帝右手邊坐下,擠開冬嫿殷勤地磨墨:“還是阿孃懂我,我就是有些放心不下福州的事,想求阿孃許我往福州住幾年……”

皇帝不是很想答應:“幾年?福州民風野蠻,你去賑災便動了刀兵,連安危都不能保證的所在,我是不能放心的。”

“我是想在外面多住幾年,但並不都在福州,我只是想先在江南各地方走訪,過幾年再去關中……黃河之地我也十分嚮往。晉王在外遊歷近二十載,淑太主之子王氏小舅舅也在江南長住十餘載,我如何就不能?在阿孃的治下,我只會平平安安地回來。”姬無拂越說越順,毫不客氣地拿過晉王和王家小舅的例子來用。

皇帝半個字也不樂意聽,一句話就把女兒的嘴堵回去:“你讓人千里迢迢跑到什麼新州取回來的紅薯藤已經種下,再過兩三個月就能見果實,你誇得天花亂墜,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卻連回響都還沒見。水力紡車也在選新址,你捨得現在就出遠門?”

那……姬無拂肯定是不捨得的。

既然紅薯已經帶回來的,玉米和土豆也不會遠,或許大筆大筆的黃金近在眼前。而且她還讓往南的商隊留意佔城稻,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寶貝,不親眼確認,姬無拂當場閉眼都不是很甘心。

姬無拂面色上的遲疑落進皇帝眼中,她笑道:“你先安心在這兒待著吧,先過幾年再說。”

姬無拂果然說不出反對的話:“那我先等這些東西有了結果,那阿孃是答應了我,再過些年許我出門去玩的。”

“你啊,去的地方一個比一個荒涼,卻說是要去玩。”皇帝抬起手,目光所及是女兒坐下依然挺拔的身軀,最後手掌落在孩子肩頭,輕輕拍了拍,“孩子長大總要去飛翔的,你要做鴻鵠,我怎麼捨得反對。”

姬無拂停下手中研磨的動作,笑道:“阿孃明知我所作所為諸多是白費力氣,依然縱容,而我樂在其間,總有阿孃為我善後,怎麼不是玩樂呢?”反身抱住了皇帝,靠在母親的肩頭,笑得開心極了:“阿孃真的認為我有鴻鵠之志嗎?”

皇帝不禁也笑:“阿孃是天子,所見所言,不會有錯的。”

姬無拂埋首在皇帝脖間,眼前是梳攏的、烏黑的頭髮,她的阿孃正在逐漸老去,但蒼老的年歲從不是她身上的缺陷,而是她越發英明睿智的象徵。

徽猷殿的門在姬無拂眼前敞開,她昂首闊步做出去,天地在她面前展露,巍峨高大的宮殿磚瓦上遍佈的終於不再是陰雲。姬無拂邁出一步,就能多看見一分光明,行走在宮道上的每個人臉上的笑容也比過往要真切。

姬無拂離開徽猷殿,下一個等候皇帝的是工部尚書,她先向秦王叉手見禮,隨後笑問:“秦王今日心情瞧著很好啊。”

姬無拂也笑眯眯地回話:“是啊是啊。”

“近來府上添喜的事兒我也略有耳聞,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府上飲一杯喜酒啊。”工部尚書在心中把最近發生的事兒轉了一圈,找了個比較靠譜的試試水。

姬無拂也不反駁,笑容不絕:“當然,到時候一定把請帖送到府上。”

寒暄兩句,內官便出來傳喚工部尚書,工部尚書便向姬無拂告辭。兩人朝著全然不同的方向前進,姬無拂雀躍地幾乎要跳起來,歡快的步伐能讓任何人都一眼看出秦王難得的好心情。一路上誰來搭訕,姬無拂都面帶笑容地回覆,許出去不知道多少請帖。

進了刑部衙門,受秦王好心情感染,刑部官吏也放鬆下來,手中政務飛快地處置而過。這些年大周大部分地方的情況都是相當不錯的,刑部在過了某些特殊時間段後,需要處理的事情就會保持在一個標準的清水衙門。

手頭空閒下來,孟予也問:“秦王今天撞上什麼好事了?”

姬無拂道:“孟師傅猜一猜?”

“我猜?”孟予唇角微微上揚,“秦王方才從徽猷殿出來,無非是從聖上處得了些不得了的承諾吧。”

皇帝對小女兒的縱容舉世皆知,在各地宗親被不停地撈進新都住進十王宅的時候,唯有秦王還能奔赴各地四處撒歡。在妾臣看來,這其中或多或少有一些來自皇帝補償意味,畢竟皇帝將儲君先後許給了長子和次子,宋王也頗得重用,唯有親生的幼子總是抽離在外,便是在刑部也由孟予做主,不像是個大權在握的親王。

“嘿嘿嘿。”姬無拂對孟媽媽微妙的形容感到滿意,這麼多年,無論是她深思熟慮的方案,還是異想天開的主意,從沒被皇帝反對過,現在更是得了皇帝阿孃的肯定,這可比承諾對她的吸引力大得多,畢竟她從未被皇帝拒絕過。

放下心結後,姬無拂令長史往裴家和謝家送了厚禮,修書一封告知老裴相親事,並親自登門拜訪謝大學士和裴相,將面子上的事做足了,再與裴氏的伯母裴相商議,讓年長兩歲的謝氏先進門,明年再迎裴氏。

裴相一概應允,生在這一百年是女子幸事,而男子身上那一丁點微小的不平是可以忽略不計的,謝大學士作為受益者,並不會計較自家孫男身上的一點得失。

兩門親事的締結,能夠為秦王府帶來一些好處,不說別的,至少姬無拂名義上的得力親戚一下子充盈了,她與謝家、裴家的關係也到了前所未有的親近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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