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只聞雨幕中有一個少女清叱一聲。
封路的少年們不自主地向兩邊一讓。
靜,靜得彷彿可以聽見露珠往小草芽尖上滴落的聲音。
眾人轉目望去,只見一行穿著輕紅羅衫的少女,嫋娜而來,手裡各自拿著一段拂塵,少女們的身後一輛香車慢慢前行。
如今煙雨迷朦,少女們拂塵帶風,送來了滿巷的花香。
香車的車門一開,眾人凝神望去,車門內走下來的,竟是一個風髻露鬢的婦人,她淡掃娥眉眼含威,面板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腮邊兩縷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身絳紫色的錦裙之上,繡著富貴的牡丹,暖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豐腴的身段立顯無疑。
她一隻手遮著眼瞼,似乎厭見眾人,另一隻手卻搭在一個少女的香肩之上。
眾人見了,心裡微微一動,這女子好大的譜兒。
這一行人在數十道目光的注視下,款款走入了牌樓。
十五衛降階而迎,含笑長揖,道,“佳客遠來,不知高姓大名?”
那婦人卻是“哼”了一聲,冷冷道,“我是來觀禮的,不是來受你這等下人盤問。”
十五衛愣了一愣,強笑道,“請進!請進!”
一邊的少女們兩眼一瞪,道,“自然要進去的,不進去難道還要我家主子站在雨裡淋淋麼,嘿嘿,真是豈有此理!”
十五衛又是一愣,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平生見過的人也算多了,卻從未見過如此囂張的丫鬟們。
婦人筆直走了進來,目光四下觀望,忽然冷笑連連道,“窮酸,破落,毫無格局。”
少年們氣盛,怒火上湧,已忍不住要作出來。卻被十五衛乾咳了一聲,打了個眼色止住。
此刻,那幾位扶香車的少女,己抬著一隻精巧的箱子走了進來,箱上滿嵌珍珠,耀人眼目。
不談箱中之物,先只這隻箱子,已是價值不菲,十五衛自然識貨,心頭不禁更是驚異。
那婦人左右一看,一邊的丫鬟道,“坐的地方在哪裡?”
十五衛此次喧賓奪主,已將前後打掃乾淨。
少年們見這華服婦人挑剔,特地送上一張錦榻。
哪知一見錦榻,那婦人立刻聳起了鼻子,皺起了眉頭,丫鬟更是花容失色,指著十五衛的鼻子大罵,道,“這也算是坐人的用具麼?”
少年們面色一沉,道,“閣下嫌髒,何不自己帶來!”
丫鬟冷冷笑道“你以為,這就能為難得了我家主子麼?”
不消片刻,少女們進退有序,在牌樓邊搭起了一座帳篷,帳篷中錦帳流蘇,內掩珠簾,靠窗擺著一張檀木方案,案上爐中升起一縷香菸,嫋嫋而散,宛如蒙古王公的居所一般。
十五衛帶著這一班少年,呆在原地。
這時,一隻白玉般的纖手徐徐伸了出來,將紗帳撥開掛在金鉤上,榻上綺羅裳枕,一個婦人斜躺其上。
她右手纖指支頤,道,“唐寅過來。”
被晾在一邊的唐寅聞聲,揉揉鼻子,屈身一本正經道,“小生唐寅拜見古龍蘭“英皇”陛下。”
十五衛先是一驚,他只聞“英皇”祝蘭英之名,不曾一睹風彩,這祝蘭英叱吒金陵商界多年,“古龍蘭”的氣勢不輸於當代任何一個富商巨賈,他還以為,對方至少有四五十歲了。
祝蘭英卻是卟哧一笑,道,“油嘴滑舌,果然是一副討打的相貌。”
唐寅嘆道,“莫非小生又說錯了。”
祝蘭英一臉無奈道,“早就跟你說過了,一日為侄,終生為侄,你就陪著小允明喚我一聲姑媽吧。”